,他没有一点信心可以照顾一个人,连他自己都还太年轻。 可是手里的绢布仿佛无时无刻不在灼烧着他的手心,刺痛了自尊。 他不想永远被别人看不起。 他恨风逐雪,连午夜梦回都是他说过的那些话,他对自己的笑,还有废掉自己双手时的面庞。 一个人的仇恨,只有真正亲手索取对方的命才能消解。 否则,它只会长成自己心里一根拔不掉的刺,伤不到他人半分,还会慢慢绞死自己。 阿飞郑重地跪下,给韩姑娘磕三个响头,“我答应您,尽我所能照顾好小宝。” “那我就放心了。”韩姑娘此时掀开帘子,走下了床。 阿飞愕然地望着她纤细的背影,明明看起来一切正常,面容虽瘦弱,但神情却极其平静。她走过去开窗,闭上眼静静站了片刻,喃喃自语,“好久没有吹到风了。” “现在是秋天,韩姑娘,风泛凉气,您身体吃不消。”阿飞忍不住对她说。 韩姑娘后背靠窗台,抚摸着上面的积灰。 她对着阿飞笑了起来,慢悠悠地解释道,“你放心,我没有骗你,这项武功的初始状态正如你所见,是一张白纸。它首先就需要有五个不同流派,不同兵器,不同性别的人献祭,上面练武的规矩才会开始显现。它需要死人来成就它。死的五个人武功越深厚,你练此功的起点越高。” 窗户大大地敞开着,绢布着阿飞手中随风摇曳。 “还有,我的名字是韩情。” 说完,没等阿飞抬起头来,砰的一声巨响,接着就是悄无声息,然后才是阵阵刺耳的尖叫,慌乱的脚步声迭起,不少人都被吓到了。 阿飞浑身猛地一震,不顾疼痛飞步到窗前,在惊慌之中赫然看见了韩姑娘倒在血泊里的尸体,脚步僵硬得一动不动。她刚刚直接拦腰向窗外倒了下去。 韩情,韩情。 阿飞陡然想起来这个名字。 韩情正是武林四大名家里韩氏的人,她曾经是什么三小姐或四小姐,母亲是个不得宠的小妾,后来遭韩氏仇人算计直接被抛弃在尼姑庵里,紧接着就是中原遭外族入侵,尼姑庵被烧掉了,她又辗转来了妓院安身。 因为她不是像韩家大小姐那么重要的女人,更不是武功超群的韩氏诸位公子,所以对韩家而言,她的结局只会是消失。 他抹了抹眼泪,再次挪动身体,靠着窗户跪了下来,朝韩姑娘多磕了三次头,愿她安息。 手中的绢布忽然隐隐地动了。阿飞察觉到动静,对着白绢定睛一看,刚刚无甚反应的绢布上居然凭空出现了第一行字,显示: 第一祭者:韩情 拜鬼,当始于《步虚》:超度三界难,地狱五苦解,悉归太上经,静念稽首礼。(1) 而这一句话之下简短的三个字,看得阿飞脑子嗡的一下,遍体发寒,忍不住念了出这武功的姓名—— 亡灵书 【作者有话说】 (1)出自道教超度亡灵的《步虚词》 第9章 杀人放火救命啊 “韩姑娘死了!” 不知是谁先用奇怪的语调高声喊了一句,然后再次重复,仿佛在通知什么人,“韩情死了!” “韩情竟然死了!快上去!” 阿飞刚将白绢塞进了衣襟裂口,下一刻门外就有几个大汉闯进来,粗蛮地拽起阿飞的背,将整个人悬空提了起来。 脚步声缓慢停在门口,香风拂过耳畔,许大娘出现在门口。 她早已没了之前那副热忱嘴脸,一只手里还淌着血,横眉倒竖,面色不虞地朝阿飞走去。 她手上的血是韩姑娘的血。 阿飞听她质问,“我让你好好照顾她,怎么把人照顾死了?” “韩姑娘说自知时日无多,别无所求,所以才主动了断性命。”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知道什么?” “韩姑娘身上是什么病,你清楚么?” “看样子,像是咳疾。” “她根本没病,是我日日下毒她才连路都走不了。你想想,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会心甘情愿留在妓院这么多年?”许大娘的手用力掐着阿飞的下巴,另一只手接过旁边大汉递过来的刀,刀光发寒,“你和我说实话,你到底是谁?是不是有人叫你杀了她?” 这么一遭,阿飞心里忐忑着,却有了别的猜测。 韩姑娘有亡灵书一事多半不只他一人知晓,不少人都打过它的主意。 或者说这家妓院上上下下都清楚韩情的价值,才甘愿养她一个药罐子许多年。 刀抬了起来,对住阿飞眼睛,其他姑娘也屏住呼吸。 “我不知道!”阿飞咬着牙,再次否认。 “搜身!” 一步之内即使早有准备,阿飞还是免不了被羞辱一番,他整个人都被倒竖着靠在墙边,其他人上来就一件件扒掉了他单薄的两件衣服,翻来覆去地检查,可是除了破布料,没人发现别的端倪。阿飞连亵裤都被扒光了,全身上下没有可以藏东西的地方,许大娘就站在他面前冷冷地看着。 阿飞被放了下来,提起来的心还没放回去,就听许大娘说:“把人关去地下牢房,没有我的吩咐,不准放人走!” 所谓的地下牢房,就是许大娘关押不听话的妓女的地方,地上铺了一层稻草,扎人得厉害。 他一直等到关押的壮汉睡觉去,才猛地睁开眼,在衣服夹层里翻出了它,看来惦记这武功的人实在很多,此处绝不宜久留。阿飞靠着墙边编织硬直的稻草,直到形成一根竖直的杆子,轻手轻脚地撬锁。 锁眼复杂,机关甚多,暗灭的烛火很是伤眼,阿飞捅得满头发汗,时间度日如年,他好像在门口处熬了近半载,才听见小小的咔哒声。 阿飞已经筋疲力尽。 他还没着急走,他在听这地牢外窸窸窣窣的动静,思考如何带小宝走。倘若他们那般觊觎韩姑娘的亡灵经,又怎会轻易放过小宝。 可能不止许大娘,韩姑娘死讯传的快,今晚会有不少贼人聚集此处夺宝。 想到这儿,阿飞裹紧了外套,安静等候着。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深夜,房梁上就是一阵利落的脚步声,刀剑逼近,隐隐传来厮杀。 盗贼和杀手们在这个默默无闻的妓院外开始了史无前例的争夺,谁都惨叫声络绎不绝,但是更多的声响被扼杀在喉间,只惊动了树上栖息的夜鸟。 听动静,四面八方至少来了三波,脚步纷乱,此起彼伏,似乎有上百人冲进来,互相都在急不可耐地翻找整座妓院,花瓶铜镜噼里啪啦砸倒在地上,随着一声声脆响迸裂得一片狼籍,只要他们发现这到暗门,阿飞也难以活命,就凭他这么个废人的身体,对方一刀即可毙命。 没多久,缠斗声渐歇,梁上脚步走得更快,更轻,阿飞心跳如雷,双手用力拨开门,将铁链扔到一边,忍住剧痛,挤压身形,爬进监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