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转过头趁机端详周如晦的脸,心里纳罕,虽然画像上两个人是像,可放到现实当中,两人最多是轮廓相似,眼睛却很不一样,阿飞的狼眼若是不加伪装会看得人害怕,而周如晦双眼澄澈如洗,长得宛如壁画里的神妃仙子,庄重肃然,让人不敢亵渎。 到底是谁说他们长得特别像的?周如晦也许与柳月娇很像,可是和阿飞,那差距实在不小。或者他低头的时候隐隐约约有她的影子吧。 “你不用管我的,该干嘛干嘛。”他对爱因斯坦道。 “那怎么能行呢,”爱因斯坦义正言辞,“嫂子你不用怕,我和周姑娘相处过几年,她人很好,不会为难你的。就算她和风逐雪从前再如何缠绵悱恻,现在都已经过去了,她有未婚夫,风逐雪又娶了你,还有我在,他们绝对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来。” 阿飞哪里是担心这些,他担心的是自己在风逐雪这里存在的价值。 但见他最后还是带着阿飞来了,说明还没有要抛弃柳刀宗,阿飞的紧张才减少几分。 推测完这些后,阿飞心里依然怪怪的,却想不明白感觉从何而来。 那边风逐雪在船尾观察水流动向,周如晦走到他身边,小心翼翼道,“师兄,不知道你为何答应要与柳姑娘结亲,这陷阱实在很明显,柳刃尽管将他大女儿嫁给了你,其实已经借着皇帝的手来杀你,不久后藤蛇的杀手就会追来,你何必要与他们虚与委蛇。” 这些风逐雪怎会不知,可是他自有留着柳刃这条线的用处。 他问她,“你还在记恨十年前我没有去救你吗?” 周如晦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的侧脸,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风逐雪叹了口气,认真地盯着她的双眸,“我知道你心里怨我,若非如此,我也不会答应带你去昭明鬼狱,这都是我欠你的,这一路便都由我保护你,至于你的未婚夫,我帮不上忙。” 她的脸色一震,怔忡良久,慢慢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她忍不住问,“师兄,你这十年来,有没有想过去找师父?” “想过,没有找到。”风逐雪蹲下身去摸江里的水,“别想这些了,你身体不好,江上风大,先进船舱躲躲。” 周如晦见他不愿多谈,便不再多言,但也没走,回头瞥了眼阿飞。 只是轻微的一瞥,她想,这人绝不是柳月娇。 早在多年前周如晦被柳刃逼下悬崖之时,九岁的柳月娇便站在柳刃身侧兴高采烈地喝彩,叫人快点把自己扔下去。 可是眼前的人不仅长相有出处,连性格也变得沉默寡言,不像大小姐,像透明人。 他们之间的气氛莫名变得有点奇怪,阿飞坐在船的另一头看了许久,倒是觉得没有柳刃在中间当搅屎棍,两人的确很般配,说不定风逐雪没把阿飞踢下山,阿飞还能叫周姑娘一声“师娘”呢。 谁知道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阿飞挠挠脖颈,过去对风逐雪想不通的地方有些想通了,不过他很快把心思放在了别的事上,比如如何神不知鬼不觉让风逐雪吃下夺你叽叽散。 船上几个人,只有爱因斯坦专心致志逗栎木笑,浑然不知其他四个人皆是心怀鬼胎。 中午吃饭时,周如晦问了几个问题,大多关于柳刀宗,阿飞都能答得出来,可是周如晦去说,“柳姑娘幼时在玄机崖见过我,还记得吗?” 当年是柳刃捉住周如晦,公然挑衅风逐雪,说他不来,就把他老相好推下山。结果风逐雪没来,周如晦坠崖。 现在要和她仇人的女儿坐在一桌吃饭,这么尴尬的事,阿飞没料到周如晦会当面问,呛了口水,心想柳刀宗真是作恶多端,还要阿飞来挡枪。 阿飞只好说,“记得。那是我爹对不起周姑娘。” “我不是要怪柳姑娘,而是柳姑娘当时派人救了我,我很感激。” 这话一说出口,连风逐雪都朝他看看。 阿飞听愣了,那柳大小姐有如此好心?他顺势表示不客气,却没发现周如晦眼里笑意不达眼底。 这么一试探,这柳月娇果然是假的。真正的柳月娇哪有这么愣。 爱因斯坦连忙解围,“这事都是柳刃做的不对,周姑娘你别牵扯到旁人,嫂子那时也还小嘛。” 验证了想法,周如晦不再纠缠,等一回船舱,她告诉了风逐雪她的猜测。 风逐雪点头,眼睛都没睁,“我知道。” “你知道还要留着她?” “我正是知道他是谁,才会留着他的命。” 风逐雪显然不想说,周如晦若有所思,没有阻止。 柳刀宗不会轻易涉险,既然能派这么轻易暴露的人来代替柳月娇,说明什么?说明这颗棋子是用来试探的易耗品,很快就会被抛弃。 夜渐深,船舷外外传来一阵风的呼啸声,几人各怀心事躺在榻上睡觉,阿飞猛然坐起身,摸黑来到船边。 阿飞走进船尾,却发现船尾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船帆随波逐流,船舷上挂着一张字条。他环顾四周,除了茫茫江面,只剩下他孤单瘦削的背影。 这字条上只有一个字,“到”。 看来江淮也上了船,只是从没现身。阿飞特意打量过船上的每一位客人,没发现熟悉的身影。 四下无人,他将字条扔进水里,盘腿靠在阴冷的木板上,偷偷练习亡灵书。 这样的夜晚令人恐惧,但也同时是练功的绝佳时机。 夜晚阴森潮湿,阿飞却不害怕,甚至希望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 第三式已经熟稔,他试了很多次,第四式‘请圣’与第五式‘破狱’无法分割开来,要再进一步,必须正式吸纳风萧萧走火入魔的内力。 连风萧萧习武多年都会走火入魔变成怪物,何况才练了两个月的阿飞? 他担心自己驾驭不了,于是转而练习柳刀宗内功,打好根基。 等他再睁开眼睛时,天已蒙蒙亮。 阿飞揉揉酸疼的脖颈站起身来,抬脚跨出船舱。 他一连三晚都是如此,白天在睡觉,晚上在练功,爱因斯坦问起来,他就说是受伤后遗症。而风逐雪则是问都不问。 有周如晦在,他们之间更加不说话了,仿佛陌生人。 船行数日,终于抵达南莞郡。 南莞郡属江东,距离目的地还有很远,风逐雪打算在客栈休息休息再出发。 他们一行几人订了三间房,只住两晚就走。 阿飞没想到,这短短的两日撞上了一件大事——替陆鸣风报仇的人悄无声息地来了。 第53章 痛,太痛了 圣义盟盟主陆鸣风说过一个谎,也是短时间内那么多人追随他的原因:他已经掌握摩罗教后人行踪,与其相谈甚欢,并且号称亡灵书就在他手中。只要他从韩云谦手里得到凤凰珏,就会当着武林众人的面,用这等神物引来雷电、彻底毁灭亡灵书这种害人匪浅的武功,还武林一个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