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摩罗教的人?怎么像死了老婆孩子这么晦气。” “是,是我不好。” “看好他,别让他跑了,每天定时喂药。这些事别让我再提醒你。” 风逐雪脸色依然不太好,不过白游也不管他,比刚才放些了不少。要是风逐雪特别冷静地告诉他听不干了,白游才会担心。 风逐雪想回去找阿飞,可是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惶然生出一股害怕的情绪,迟迟没有动身。 阿飞当然还是不愿意见到他,也还没到要放他走的时机。他离开的太早被白游发觉就麻烦了。 风逐雪反复踌躇,熬到天黑,熬到夜里,觉得应该到阿飞要睡着的时间才走回去。 路上,他想起第一次见到阿飞,那天下着雨,路也像今天一样走不完。他满心都是怒火,四处寻找梁渡的儿子,可是琴尧山来来回回翻了好几遍都翻不到人影,只能去枫林渡碰碰运气。他记得阿飞透过人群看向他的眼神,孤僻,凶狠,一点也不讨人喜欢,也不像梁渡。 这样的眼神对风逐雪来说已经很陌生了。他在无数人眼里见到惊慌,害怕,恐惧,也有人是坦然,从容,但唯独没有凶狠。 他当时还没有想好怎么报仇。如果要让仇人失去希望,那阿飞就是他的希望。 在若水山上他要扮演一个合格的师父,他每天都准时看着阿飞写作业,所幸他本来就是个没有任何爱好的人,也不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阿飞的性格和小时候差别不大,风逐雪又没有刻意压制批评他叫他听话,他爱长成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渐渐有些顽皮,老是下山买好吃好玩的,课业就怠慢下来。 风逐雪还是不管他,有一次非常意外,阿飞下山后可能和人起口角打架了,打得非常凶,回来伤得也重,胳膊都被卸了一条,风逐雪问他为什么打架他就撅着嘴忍痛不肯开口。 直到风逐雪给他耐心地上药,阿飞忍不住疼痛了,闷着声流泪,但觉得哭丢脸,死死咬住下唇。 风逐雪不得不停下,温声说,“你要哭就哭,我不会笑你的。” “他们笑我武功不好,速度又慢,练的不对。我打不过他们。” “你才练了两年,还早。” “多久才算不早?” “起码十年。” “他们,他们还说师父你是怪物,住在高山上专门吃人。说是你把我爹杀了,我气不过才和他们打起来。” 阿飞这时虽然身手不高,纯靠蛮力也能侥幸取胜。 他接着问,“为什么若水山这么高?是为防师父的仇家吗?” “因为不想见人。”风逐雪低头给他接胳膊,趁阿飞疼得龇牙咧嘴时难得说一句真话,“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就要流血。我受够了这种日子,才会和妹妹回到中原。” 阿飞很喜欢人,他喜欢热闹。 他试探地问,“那师父你也不想见到我?我也是人,最近很不乖,总是下山呢,你都知道吧。” “知道。” “那你不会嫌我烦把我赶出去?”阿飞脸色一白。 “不会。” “因为师父你喜欢我吧?”阿飞努力在疼痛中挤出一丝笑。 风逐雪一言不发,阿飞就有点伤心,等到他离开房间的时候才说了一声‘是’。阿飞虽然长得凶,但是个容易开心的人,一句话就能高兴很长时间。他很少有想不开的时候,和风逐雪完全相反。 他已经来到门前。今天爱因斯坦不在,烛火灭得干净,阿飞也睡了。但是风逐雪一进来就察觉到他被惊醒,动了动,只是装着没睁开眼。 “爱因斯坦说你这些天一直不开心。还好没有不吃不喝。”风逐雪知道他醒着,坐在床侧开口。 “不吃不喝怎么和你们斗。”阿飞嗓音沙哑,直言他的意图,“你今天是不是见到若水了?” “是。” “她怎么样?” “很不好。我知道她只是被白游强行续着命,”风逐雪哽咽了下, “剩不了多少时间。” 阿飞以为他听错了,风逐雪听起来很伤心。 “那你是不是觉得安抚好了她,需要再来劝劝我?”阿飞背着他,始终没有转身面对他讲话,握紧拳头,“你不用操心,不管你们要把我逼到什么地步,我永远都不会妥协。” “我今天来和若水没有关系。” “那你难道现在就需要取走我的武功为白游效忠么?”阿飞难免紧张。 “阿飞,对不起。” “对不起我什么?对不起你骗我?”一提对不起阿飞就像冷笑,做错事以后再来道歉,很难不让他怀疑是故意的。 “对不起我十年来对你做的一切。” 阿飞愣了一瞬,转过身,靠坐在他对面。 他发现风逐雪身上都湿了,都是深重的露水。风逐雪也就着微弱的月光看着阿飞失去了生气的脸,却无法长时间直视他。 “为什么要挑现在说?你想感动我再让我听话?” “我感觉到了后悔。” “是若水告诉了你些什么,比如我爹他不是你仇人?” “他是。可是仇恨并非我想象中的非黑即白,我反而失去了很多重要的东西。我和你说过,我不后悔离开摩罗教,因为若水让我感受到了爱。但自从来到中原,好像这么多年做出来的选择一直是错的。我没办法回到正轨。” 阿飞静静地听他说,“我以前想不明白原因,现在才知道,我走在别人的命运里,当然走不好自己的路。” 风逐雪再次看向阿飞,露出歉意地笑,“我说这些已经很迟了罢?” 很久的沉默过后,阿飞才回答他。 “当然。” 阿飞觉得露水的凉气过到了自己身上,浑身冰冷,没有赢过风逐雪的快感,倒是冷得心里阵痛。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等到了风逐雪后悔的这一刻。可是这一刻不该发生在这个时间和地点,他还没有让风逐雪付出代价,也没有令他明白自己经受的痛苦比他遭受的要多千万倍。报仇最畅快的瞬间不是敌人快死的时候,而是对方不服气也不得不认命。 风逐雪怎么能这么做?他怎么能在自己最恨他的时候就先低头呢?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地令人无力。 阿飞对此产生了新的愤怒。 风逐雪伸手去摸阿飞的头,被阿飞下意识打掉了。 他收回手,神色自若地面对阿飞凶恶的眼神,“我没有想过要你原谅我,这一次也没有想害你。你会走的,但不是现在。白游比你想得更可怕。我所有的武功,你所有的武功都出自他之手,我说过我的刀法并非万无一失,只要有一个人能找到它的缺陷,就是我的死期。白游很清楚我的命门在哪里。至于梁渡丢给你的亡灵书更是有致命缺点。 我想至少在临死前告诉你这些,如果一个人到死前都没有做过一件正确的事,岂不是很可悲?” “你不是和他一伙的么,你怎么知道你一定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