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差了一个天一个地。 阿飞之前留了心眼，交给叶城的那份亡灵书与六道轮回功有一段变换过顺序，但叶城武功这么高强的人，多少会看得出来他的把戏。 只要他会出现，他能找到自己，就证明这一招失败了。 想到这一瞬间的阿飞，心里忽然一阵阵发苦。 没人能理解他的心情，他也无法描绘，只觉得窒息。 他并不是一直都无所畏惧，他装无所谓的样子是为了暂时骗过白游，他还不想死。如果他就这么死了，前面二十年又算什么？ 如果小人物的人生注定是一出短暂潦草的悲剧，至少也得有个完整的高 、潮才可以谢幕，而不是死在这个阴暗得像地沟一样的角落。 到了不能再犹豫下去的时候，阿飞提前将全身毒素逼出，慈悲藤和琼玉丹发作，吓到了前来送饭的弟子，忙去汇报白游。白游这么多年什么毒没见过，一听症状就猜了七七八八，本来也不想管，但心里又怕再多生别的事端，这蠢皇帝都变卦好几次了，好不容易才答应恢复冬猎，要是阿飞再出事推迟时间，只会有更多变故。 他也听说了叶城出关一事，但他一直没放在眼里，自己大杀天下时柳刃都没当上宗主呢，他更不会在意叶城了。 白游夜里特意回来一趟。 阿飞脸色白得像死人，只有身体不像尸体是僵着的，全身发热，痛苦不堪。 如果白游夺走阿飞的武功和内力，他就算不被当做替罪羊也活不过一个月，因为到那时他将失去同时压制这两种毒素的能力，死得会非常快。 白游当然不会怜悯他，他找个了好位置坐下，冷漠地注视着阿飞被疼到昏厥，语气幸灾乐祸， “这是你注定要遭受的。是抢走不该属于你的武功的惩罚。” 唯一令白游不满的是阿飞疼归疼，他不会求饶，再疼也不肯叫出声。 最重要的是，阿飞不是个肯说服自己将痛苦当成享受的人，他也不肯屈服于痛苦，这无疑让观赏者失去了虐 待的兴趣。 白游见过很多人遭受了像阿飞一样的折磨，为了继续忍下去，就麻痹自己能从痛苦中获得快乐。 阿飞看都不看白游，也不回应他，有时候醒来就盯着天花板。 这一次没有药桶给他泡着缓解毒素发作，他发作的时间就变得很长，短短三五天根本纾解不掉。 一拖延，真的把叶城拖到了。 阿飞了解叶城，他做事一向迅速。可以说从他出关的那天起，自己的生命就进入了倒计时。 叶城是从正门进的，一路杀到他们面前。 他连白游都不怕，这再次证明阿飞的猜测，叶城的武功的确练成了。 也许风逐雪都不再是他的对手。 这样的想法一冒出来，阿飞心头一抖，忽而十分陌生。亡灵书竟然真的塑造出了风逐雪的对手，可惜这个的对手不是他自己。 叶城握着刀来时，阿飞还以为在做梦。 他从疼痛中挣扎出几分清醒的意识，使劲盯着叶城。 叶城略微扫了阿飞一眼，像这短短的一瞥就把阿飞的算计看透。 白游坐在原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也能当宗主了？” “你那么厉害都能被囚 、禁，我当宗主很奇怪？” “还不是被你们这群阴毒小人害的，暗箭难防嘛。” 叶城提起刀指向阿飞，阿飞瞳孔一震。 他完完全全像一只被困在陷阱里的野兽。 “我来杀他。” “阿飞好像是你义子啊。” “我连亲的都不在乎，何况义子。” “但是他对我还有点用处呢，等我用完了再还给你。”白游没有商量的意思。 “怎么用？” “就是让他把我的武功还给我。” “他练的可是北白川刀法，难不成你是东瀛人？” 白游终于抬头去看叶城，眼里有一种可怕的变化。 他站了起来，阴恻恻地微笑，“他还和北白川生学过刀？” “是。” “内功心法也是学他的？” “不，是亡灵书。” 事情比白游想象中棘手许多。 第137章 转机 世上武功门派千千万，但大体上只分阴阳两门，全看个人体质，和男女无关。 阳派功法最厉害的是奇门决，练到极致神挡杀神就是白游如今的水平。当然要像他一样大杀四方，基本是什么武功都会，达到阴阳调和，无往不利。 亡灵书却不一样，它由白游亲手创造，羌若秦以毕生武功强化，但它自始至终都是至阴之功，白游曾经非常狂妄自大地说他创造出了世上最顶尖的阴派功法。 二十年前，白游还不能顺利接纳两种风格的武功，认为亡灵书在自己手中并不能创造最大价值，便只是化用其中内功心法，外化刀法交给羌若秦修炼。 世易时移，他在丘狐山这个鬼地方闭关了十几年，阴阳在他面前早已不成问题，他当然需要夺回武功突破瓶颈，他要成为唯一一个阴阳二门同时练到巅峰的高手！再也没人能囚得住他。 白游知道阿飞成为亡灵书的主人时，虽然生气他的武功辗转浪费在了一个废人身上，但并不慌张。 叶城如今竟然说他是北白川生的弟子。 北白川生早年也是他的手下败将，这本来没什么可担心的。 但据他所知，东瀛刀派和中原有一处非常大的分歧：中原普遍认为广纳百川才是武功之道，而东瀛讲究从一而终，所有武功的内功与刀法都浑然一体，两相依靠，不可割裂。否则刀挥不出来，内功虚若无物。 要是阿飞既有亡灵书的内功，学的又是北白川家的武士刀，两相矛盾之下他应该一无所成，可白游在密室的时候见过阿飞的身手，还算利落，也的确是东瀛刀的风格。 阿飞怎么做到的他不知道，倘若白游在不知情的状态下吸收阿飞的武功，亡灵内功已然不纯，白游必定要走火入魔。他再能调和阴阳前提也是别人的武功没有危险。 想清楚这些，白游走过叶城身边，打开牢门，一巴掌拍在阿飞后脑勺上，只是眨眼的功夫，阿飞的疼痛就被疏散开，几个大喘气过后就从昏迷状态中脱离出来，双目清明。 叶城静静地看着他。 阿飞望向近在咫尺的白游，一后背的冷汗黏得紧紧的。 “小子，你在东瀛和北白川生都学了什么？给我如实说出来。” 阿飞缓过神，一个个字往外蹦。 白游听到的都稀松平常，想破脑袋都没想到哪里不对劲，再摸摸阿飞的筋脉，烂得没眼看，绝不是那些天生奇才能化解武功矛盾的人。 他再狠狠掐住阿飞下巴，“你一定说漏了！” “你想想，我天赋这么差，哪里值得北白川生用独门秘籍教？” 一时找不出办法，白游重新看向叶城，“你特意来找我就是为了提醒我这个？你肯定也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