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说这些话,我不爱听。”宋老爷子哼了一声,又道,“不管她是什么人,只要她对我们宋家没有恶意,都跟我们没有关系。” 老爷子活得久了,没有年轻人那种旺盛好奇心,他看得很透彻。 宋元亭心下一叹,他什么时候才能有爷爷这份克制啊。 祭拜完宋语彤,谢逸年提出搬出宋家。 “安心在家里住着。你是第一次来苏州,我上了年纪,懒得动弹,元亭比你略大几岁,让他开车带你在苏州附近转转,苏州的风景还是很不错的。” 宋老爷子盛情难却,谢逸年只好作罢。 连着在苏州玩了几天,这天晚上,谢逸年召唤出苏幼双,问:“这把油纸伞,你打算留给宋家人吗?” 虽然伞是他买的,但一来花的钱不多,二来宋家人看在苏幼双的面子上对他很好,如果苏幼双想把伞留给宋家人,他没有意见。 苏幼双却没有这个打算:“要不是有大人和少爷帮忙,我的愿望根本实现不了。我一缕孤魂,身无长物,没什么可以报答大人和少爷的,只望这把伞能够对大人和少爷有些用处。” 谢逸年道:“我不瞒你,一开始买这把伞,是因为我知道它是一件防御法器。但……无论是我还是姚女士,都不太方便用大红色的油纸伞啊。” “这么好看的伞,让我拿去以物易物,我也有些舍不得。” 突然,谢逸年灵光一闪:“不然这样吧,我把它捐给苏州油纸伞纪念馆,再把这背后的故事写成信,告诉纪念馆的工作人员。以后纪念馆可以展出这把伞,让更多人知道曾经有一位出色的制伞匠人,不仅做出了最美的油纸伞,还拥有最可敬的人品。” 苏幼双被谢逸年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对谢逸年的提议十分心动,只是这样一来……谢逸年就更加吃亏了。 苏幼双犹豫之际,一旁的姚容突然道:“如果你觉得逸年吃了亏,不如把你那滴血泪送给他吧。” 苏幼双一怔,连忙从油纸伞里取出那滴凝固的血泪。 谢逸年用一个小玻璃罐子接住血泪,问出苏幼双的疑惑:“这滴泪有什么用?” 姚容:“鬼泪极稀少,在制作法器时加入一滴鬼泪,可以增加法器对鬼怪的伤害效果。算是一种炼器材料吧。” 原来是这样。谢逸年合上罐盖,对苏幼双说:“你执念消散,随时都可以去投胎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等你去投胎了,我再将这把油纸伞送到纪念馆。” 苏幼双怅然道:“随时都可以。” 姚容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常:“你在想什么,不妨说一说。” 都帮到这一步了,如果苏幼双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姚容也不介意顺手帮她实现。 苏幼双踌躇片刻,还是坦白:“我想做一把油纸伞再去投胎。” “原来是这个啊。”谢逸年突然想起一事,眉开眼笑道,“你能不能做一把送给姚女士?” 他在古董街瞧见红色油纸伞时,就觉得它格外精致漂亮。 苏幼双欣喜道:“当然没问题,不过需要准备一些材料。” 谢逸年点点头,又问她还记得自己葬在哪里吗:“来都来了,正好去给你扫个墓。” 苏幼双脸上露出灿烂的笑意,却道:“少爷,不用麻烦了,我的灵魂在此处,扫不扫墓又有什么区别。” “那我们明天就回D市。” 当晚,谢逸年向宋老爷子辞行。 宋老爷子没有再挽留,但给他准备了很多礼物:“长者赐不可辞,你要是不收下,就是没拿我当长辈看。” 宋老爷子话都说到这一步了,谢逸年不好再推辞,心里想着,等过段时间给宋老爷子寄一些符箓和阵盘。 这一趟旅程,前前后后只花了一周时间,对谢逸年的影响却很深远。 也许是因为有希希和苏幼双的存在,谢逸年对鬼怪滞留人间的原因产生了一丝好奇。 在一次打斗结束后,谢逸年向与他过招的鬼怪打听起来。 鬼怪们围着谢逸年,七嘴八舌。 “我有个谈了四年的初恋,后来因为一点小事闹了脾气,和他提了分手。过了一段时间,我想要去挽回,就给他打了个电话,约他去我们最常去的那家咖啡馆。结果,我在路上出了车祸,那句挽回的话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他。” “我最担心的是我女儿。离开人世的时候,我都没有好好跟她道个别,而她还在因为我不允许她和男朋友结婚的事情和我闹别扭。我怕她自责,又怕她真的没有听我的劝阻。” “我之前做生意破产了,欠了几十万的债,当时绝望得都想要轻生了。 在那个时候,是我最好的兄弟从其它城市飞了过来,陪我喝了一夜的酒,劝住了我,离开前还借了我二十万,帮助我度过难关。 他家里也没什么钱,这二十万不知道攒了多久才攒到的。我一直想着要把钱还给他,要好好报答他的情谊,但我还没来得及把钱还给他,我就去世了…… 唉,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后悔当初借那二十万给我……” 也许是太久没有说过这些事情了,起初,这些鬼都在争抢着谁先说谁后说,但慢慢地,他们都安静下来。 在一只鬼诉说时,其他鬼都默默坐着倾听。 他们已经没有亲人,没有爱人,没有友人,独自游离在这个世界上。 如果不是当真有执念未了,谁希望成为一只鬼呢。 *** 在谢逸年与鬼怪交谈时,苏幼双正在做油纸伞。 她要的材料已经置办妥当,当苏幼双握上竹子那一刻,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就算八十年没有再碰过这些东西,刻入灵魂的技巧还是让她游刃有余,每一个动作都富有奇妙的韵味。 尤其是她处理材料的节奏,不疾不徐,给人以一种成竹在胸的感觉。 姚容特意去旁观了。 在以前做任务时,姚容也学过如何制作油纸伞,但仅仅是懂得大致流程,她做出来的油纸伞,是远远没办法与苏幼双这样沉浸此道的天才相比。 不是她不如苏幼双。 而是苏幼双一辈子,只专注做一件事情。 那个古董店老板胡说八道了一堆,但有一句话没说错,苏幼双是一名真真正正的纸伞匠人,她享受着做纸伞这件事情。 于是连带着姚容看她做纸伞,也觉得很享受。 苏幼双见到姚容来了,有些慌张,下意识停了手里的动作。 “别紧张。”姚容微微一笑,“我闲着也是闲着,想在旁边看看你是怎么做的,顺便跟你学点东西。你介意教教我吗?” 苏幼双愣了,紧张地擦了擦手:“大人要是愿意学,我肯定倾囊相授。” 为了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