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提着手里的背包,另一只手紧紧攥着手机,手节上因为用力而显现出了白痕,与他手背上的青筋交映出一抹诡异的危险气息。 B市这个时节很热,路过的人都频频回首,他们不明白这个高个子年轻人为什么会在这时候穿长袖。 贺肖打车回了家,但不是贺家老宅,而是除夕那一夜与纪言郗住的那套公寓。 他把背包放下,而后洗了个澡,出来时他把左手臂上染红的纱布扯开,动作不至粗暴,但极其随意,就像那条手臂完好,他也只是在撸起一截袖子一般。 等到纱布完全落下,手臂暴露在空气中,那上面排布着刀具划出的细长刀口,以手腕那处血茄为起点,一直蔓延到手肘关节前方,最靠近胳膊肘的那一道,因为拆纱布时的牵扯,现在还在细密地冒着血。 但站在客厅中央的人却仿佛感知不到痛,只是冷眼看着那些刀口,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而后径直朝厨房走去。 等他再出来时,脸上的阴翳和怒意少了一些,他看着手上多出来的那道红,眉间的焦躁一点点散去。 最后,他从一直带着的背包里拿出一卷新的纱布,不似刚刚拆下时的不在意,他包裹地很仔细。 从手腕开始,一点一点地往上缠绕,每缠绕过一道伤口,他就眨一下眼睛,脸上也多一份漫不经心。一直到纱布缠住最后一道伤口,他在手肘关节处打了个结。 那个结,他第一次打的时候很笨拙,从那笨拙生疏的动作里不难看出他在模仿,但那不是一个标准医护的打法,那是只有一个翅膀的半个蝴蝶结,也是没有把线完全拉出来的半个死结。 第125章 脚镣的铁链是八米 同城配送是五个小时,距离他下班是半个小时,如果他加班,那九点去他公司楼下等他,然后给他打电话,十分钟后他可能会下来,然后可以回家。 不对,还不能回家,得上去拿走所有文件,再拿他手机告诉小刘明天的所有行程都推掉,推不掉就把集合卖掉,然后第三天,他会去代班,并通知他们纪总身体不适,在家休养。 B市傍晚的夕阳总是格外地吸引人,青橙的霞光会慢慢渡过橘红,最后落入血染的缸,把这一片天地都染成暗红色,无比疯狂、炙热且动魄。 公寓没有开灯,唯一的光线是从没有拉紧窗帘露出的落地窗那探进来的暗红,但探到半路,这道暗红就被一道黑色的身影平直的截断,仅有边缘处还连着岌岌可危的一丝分不清是清辉还是红光的影。 贺肖抬眼从那处落地窗望出去,收回视线时舌头舔过略微干燥的唇。 他想,现在就可以下订单了。 …… K市,到达酒店时,纪言郗收到了贺肖发来的消息,很简短,问他:哥,今晚加班到几点? 纪言郗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他本想说今天出差去K市,但或许是突然放松了一些,心里久违地起了点调侃的兴致。 他回: ——老样子,加班到午夜,等你给我回消息,奈何深夜望君君不归阿。 ——今天怎么这么早给我法消息?肖姨没看着你吗? 他发完后等了大约十来分钟,贺肖那边才回他:她睡着了,我现在在房间里。 纪言郗看到这几个字时,手快过脑子,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视频通话就已经拨了出去。 但,贺肖没接。 纪言郗疑惑片刻,发消息问:怎么不接?不方便? 贺肖看着手里的电钻,还有散落在地上的脚镣和手铐,片刻后回他:在马桶上。 纪言郗看着那四个字,脑补了一下扯开了嘴角轻笑出声,声音很低,但小刘在捕捉到声音的时候抬眼看了一下后视镜。 这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看到纪言郗放松的模样。 不久前还是个无忧无虑肆意潇洒的年轻人,紧紧三个月,那份无忧无虑肆意潇洒便完全腿了去,取而代之的是被迫的成熟稳重和冷酷杀伐。 纪言郗没有发现小刘的目光,他带着笑给贺肖回消息:原来不归君被困在了马桶上。 之后他没有再得到回复,刚好也要下车了。 他下车后从身后随行的人手里拿过行李箱,把手机放入口袋,走进酒店。 还是上次遇到黎文清的那家酒店,这段时间来K市出差的时候一直住这里,住习惯了。 …… 夜里九点,集合大楼下,贺肖准时给纪言郗发消息,纪言郗过了约莫二十分钟都没有动静。 贺肖靠在车门上,头微垂,脚尖点着地,就像去年夏天他靠在院墙含笑目送近乎气急败坏的纪言郗那般,只是可惜,现在这里没有石子,少了那份乐趣。 他回了一趟贺家,取了车后来到集合,从踩下油门的那一刻起,他就感觉到血管里的血液开始沸腾。 他现在靠在车门,不管是脚尖点地还是摩擦不停的手指,都是他压抑那份喷薄欲出的兴奋的动作。 他在飞机上的时候就后知后觉自己这个状态不对,但他无法自控,仿佛所有神经都被那几张照片束缚住,紧紧地包裹着,然后撕扯,将他所有的理智都一一啃噬,最后带着他一路沉沦到这种疯狂里。 黎文清阿黎文清,为什么你会这么阴魂不散呢? 为什么他都和我在一起了你们还那么亲密地坐在一起? 是亲上了吧?坐的那么近,就连灯光都那么暧昧。 他为什么会喜欢你呢? 是谁错了?我错了吗?我只是喜欢他,爱他而已,他也应该爱我的,但他爱你,所以是你错了。 黎文清,是你错了。 所以我应该把他带离错误,带走他,他就永远都不会被你的错误侵染。 “滴——滴滴——” 突如其来的喇叭声将血液已经翻腾至滚烫的贺肖勉强拉出了思绪。 “砰——” “啊——” “小心!——” 猛然撞上来的车子在贺肖的车子和柱子上形成了一个三角区,而贺肖就站在这个狭小的三角区里。 不,不应该叫站,他依旧是身体微微倾斜着,靠在他自己的车上,依旧微低头,拇指轻捻着食指,脚尖离撞上来的车子不到五公分。 但他仿佛感知不到这场不知是否能用意外来形容的事故,他甚至没有抬过眼皮,被吓到的似乎只是下班路过的几人。 那辆突然撞上来的车子似乎只是操作失误,又或者只是刹车失控,总之车主着急忙慌的下了车。 他看起来年纪不大,是集合的员工,因为脖子上还挂着集合的工牌。 “先生,对不起!我……我刚刚……对不起!对不起!”年轻员工光看车标就知道即使把自己卖了也赔不起,他现在除了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