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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79(1 / 1)

见薛涵敬拎着枪坐在一片狼藉的药厂中间,面对着滩滩血渍。薛涵敬是没赶上那些祖辈光荣的战争的,也未必光荣,他是没有战斗功勋的将军,本来是注定要被这岛屿吞咽掉的,却在这里获得了杀气的庇护。关傩正与李照峰叶怀等人满心确信薛涵敬会被马维审到死,而那个精神病晚期的程析芜会被拖在国外,等到一入境一切尘埃落定。叶怀是不会想让程析芜预定架空他这阴谋的,但他就不可避免地要沦为普达的附庸,权力没有区别,在谁手里都没有,在程析芜程存菁在普达手里,他应该懂,但幻想里的利益会战胜一切,引诱着人总有胜天半子的决心。 哪怕只是幻想。 他们都只是权力的傀儡。权力需要他们的手他们的脚,他们的嘴和他们桌上的钢笔,唯独不需要他们的决心。 权力自己有意志。 权力推动他们到何处去,牵引着他们脖子上的绳。 关傩没想到薛涵敬会和程析芜结盟。程析芜愿意把这件事交给薛涵敬,史无前例的信任,任谁都不曾获得过。她在牌局上的表现就能感觉到,程析芜这个人活不久的,他总不放心任何人为他做事,对每个人都在试探,不停试探。但薛涵敬显然给了他一个无法拒绝的投名状,让程析芜放下心——或者不得不——合作。 “如果您愿意,”关傩起身,让那只信封停在薛涵敬手边,“任何时候。” 薛涵敬拎起茶壶,茶水浇在信封上,打湿里面的机票。 薛涵敬替程析芜做完那些事,结局只剩流亡。 她仍抱着他无家可归而去鹿岛的期待。程析芜不会容下他的,但关傩觉得做一个朋友总比敌人好。但她也知道这期待多渺茫,于是他们伸出手握了握,关傩手背上有条抓痕,可能是那个小姑娘留下的,她还没接受自己被父亲或者哥哥送到这陌生女人身边的事实,可能还在怨恨。但迟早会适应,人生就是学会理解身不由己的过程,她长大后会做一个狄暄,狄明,狄江柳还是关傩,都是待定。 “您是什么时候看到那些证据的?” 关傩确信她的人一直在公墓附近盯梢,没人看到狄暄的坟墓被动过,箱子上的保险也完整地封着,不可能被打开过。 薛涵敬看着她,摇摇头:“我没看过。” 关傩的表情在问他为什么不看。 “我不想知道那么多,”薛涵敬说,“我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但一群人做生意,大家都拿出同样的诚意,才好算价值。马维事发在新村,那大家的事都要发在新村,不难找。” “他呢?”关傩问。 薛涵敬知道她在问什么。 “我带他走。” 关傩向他告别,茶室里只剩下薛涵敬。夏日到来,选举迫在眉睫,薛涵敬从医院出来这几个月都没睡过整觉。他总觉得他在做完一切之后就有时间爱狄明,好好地谈一场恋爱,以他未来人生的长度来延迟满足那份灼热的饥渴。所以在这之前,狄明只能饿着心饿着脑,饿着干瘪又饱满的情绪。这是必要的,薛涵敬总试图驯养他,他把分别当做一枚开关,交给程析芜。程析芜是他知道唯一安全的地方,他会折磨狄明,但只有他不会杀死狄明。一头猛兽被关在笼子里,豺狼虎豹窥到獠牙,便会退避三舍。 他在应当利用狄明和应当爱狄明里,做出这个选择。 他的底牌,是这虚无的阴谋。 茶水顺着桌面滴在地板上,薛涵敬伸手去接,又盈落于地面。 他怔了怔。 不是他想接住什么,都能接得住的。 大选如期进行,叶怀在向长枪短炮宣誓后,宣读了新一届九院会议名单,会议长不出意外,是程析芜。 将军府在避而不谈中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军备院彻底纳入九院会议之中,又单独成立军事指挥部。新任部长也是军人出身,面孔黝黑,据说是程析芜的亲兵。 薛涵敬无影无踪。 就算他短暂地在人群里出现,狄明的收音机里也不曾出现他的身影。 “明明,你要多添衣服,最近很冷。” “睡觉不要着凉,呼吸不上就坐起来。” “不要总是看电视,好好运动。” 米隆兰都,朱夕山。名单里最后一个名字由国际途径转交,经由朱夕山机场移送回光岛。麻布袋套头,宪兵队互送,双方签署文件,握手,心照不宣。 薛涵敬握紧听筒,那边没有声音。程析芜做事不留余地,切断了狄明所有对外联系的途径,当他发现肉体上任何痛苦都没法折磨薛涵敬,报复就转变向精神。他不提供任何狄明的近况,也不向狄明提供任何薛涵敬的近况。薛涵敬知道狄明甚至不确定他还活着。在把狄明送进将军府后,程析芜本人也未曾踏足那条路半步,以免他自己又想折磨狄明然后告诉薛涵敬以观察他的任何波动。 他说什么都不会有回音。 薛涵敬看着玻璃外的飞机,随行的人在打手势示意他随时可以起飞。他握紧听筒,明明没听到任何回应,却手黏得放不下。 马上就可以见到了。 “出了个长差啊。” 才上任三年,程析芜就冒了很多白头发,他太操心,操心是活不长的。薛涵敬看他无名指指根的素圈,拉上安全带。 “无论你去哪里都别回来,”程析芜说,“如果你踏上光岛,我就会开枪。” 他拿出记事簿,把最后一个名字划掉,然后将那几页纸都扯下来,用打火机点着了,等燃烧殆尽,用手指碾碎熄灭的灰烬。 “替我问小明好。安安静静地走,别告诉我要去哪里,我怕我忍不住追杀你们。” 第四届会议长上任后通过了全岛肃正令,任何存在犯罪、贪腐、叛国可能性的行为都被视为隐患。整个九院来了场大洗牌,其中牵累者不在少数,堪称一场不打麻药的换心手术,可这座半死的岛屿在排异般抗拒这场变动,反求生意识地,抗拒鲜活起来的可能。 去将军府的路上,司机在听电台,里面是欢快的旋律,可薛涵敬从窗外望去,秋日的太阳是冰冷的惨白,却是正下小雨的黄昏,阳光如雪如霜,人走在路上,影子浓黑。 这儿不再出入身份显赫的客人了,那些见多识广的,属于华莲公路的态度,都转向沉默和呆板,对新闻和辉煌避而不谈。 将军府外的锁被撤掉了,薛涵敬不用推,门自然地敞开一半。他的心脏高悬起来,像即将被顶飞的瓶塞,压抑的情绪到极限。他踩过积灰的台阶,惨白的太阳照着他睫毛颤抖的影子,雨水却在压抚他的蓄势待发。 薛涵敬停了不知多久,才走进院子,细细雨,尚有灰黄夕色,院子里拉着长长的线,晾晒着狄明的衣裳,被雨水打湿了,沉甸甸的,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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