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望着远处风雨中的重楼佛殿,面上那娘们兮兮的笑容霎时消逝得无影无踪。 只见他朝在门外侯着的侍从对视了一眼,两人一前一后地行至一处隐蔽无人的佛像前。 “如何?” “老三”呲啦一下撕去了自己面脸的易容,露出了本来年轻英武的面目来,声音沉稳有力,同方才那软绵绵的尖嗓全然不同: “那霍京口风很紧,本以为他上船之后会放松警惕,但这家伙竟将乔泰藏了起来,连同伙都不愿透露实情。” “替我转达丞相,我已经知道霍京所住的房间了,那人生性多疑,想必他藏乔泰的地方亦不会离房间太远。” 伪装成侍从的卫兵点了点头:“降伏宴一会便要开始了,还有什么要我替你转达的吗?” “老三”思索了一会,忽然想起方才在霍京怀里的那个少年:“方才我在霍京房中见到了一个人。” “他的眉眼似乎同……同另一个人有些相似。” 他先前在试剑大会上同那位殿下打过照面,因此脑海中对其还残存了几分模糊的印象。 ……可是那位殿下远在上京城中,又怎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而且还穿着那种衣裳? “老三”皱着眉斟酌了片刻,又重新戴上了面具,低声道:“罢了,你当我方才什么也没说,勿要让丞相为其他事分心。” “去吧。” * 阁外狂风呼啸、夜雨森寒,阁内确是一片活色生香的暖融景象。 席间的客人们皆是脸戴面具,不辨真容,每人怀中都搂着个穿得伤风败俗的少男少女,有的将其直接抱在膝上嘴对嘴喂酒,有的直接拉开他们的衣服嘻嘻哈哈地蹂躏了起来。 室中金铃法鼓声如雨点般紧罗密织的敲打在玉阶上,屏风后隐约传来低语般的诵经声,与那断断续续的甜腻呻吟声诡异地交错,浪潮般一波接着一波。 千盏佛烛的簇拥下,鬼子母神的塑像矗立庭中,她不似别的佛像面目慈悲忿怒,眉目似嗔非嗔,唇角似弯非弯,仿佛在对着情人低声呢喃着,无形中流露出一股媚态。 莲花座下生长出无数只精壮的手臂,将鬼子母神袒露在外的双房与大张的双腿一一缠覆,好似在尽情地取悦她一般。 无色天的舵主“阎魔天”头戴欢喜佛的骷髅冠,面覆灰蓝的威德金刚面具,似一滩白花花的油一般斜倚在座上,浑身的肥肉都在往外溢。 他腿上的少年脸颊浮着不正常的潮红,似是被喂了药一般,腰肢失了理智地摇来摇去,一个劲儿地往那肥硕的大脸上蹭,缠着那湿津津的舌不松口。 “离仞天,自从当年你去了北衢之后,我们便再也未曾见过了,怎么想到在这时候回上京?” 众人闻言三三两两地将目光移向了席间身着漆色金纹袈裟的人身上。 只见那人覆着一张九头威德金刚的忿怒面具,露出半边高耸的鼻梁与剑锋般冰冷的薄唇来,依稀可见那青面獠牙面具之下的出尘容貌。 “北衢的生意不好做,地广人稀的,不如上京来路多些,况且朝廷有人在,也能有个照应。” 他怀中跪坐着的少女仰着头奉了那人一杯酒,望见那截线条坚硬流畅的下颔与耸动的喉结时,白皙的面上倏地一红。 阎魔天笑了笑,一把捞起怀中神志不清的少年,掀开他的下衣便探了进去,重重地搅出一阵响亮黏腻的水声来:“新进的药,要不要给你身上那个试试?你在北衢这么多年,鲜少见过这种好东西吧?” 那可怜的少年口中呻吟蓦地变了调儿,大张着一双湿濛濛的眼,被几根手指折磨得全身虚软,白皙的肌肤跟滚烫的熟虾似的。 “那些个不听话的,喂了这个之后乖得跟个小狗儿似的,恨不得整日整夜都黏在你身上,缠人得紧。” “我自然早就试过了。” “离仞天”慢条斯理地摩挲着怀中少女光洁的脸庞,淡声一笑:“不然今日怎地会换了个人来赴宴?” “哈哈哈哈,还得是离仞天老兄会玩,昨晚那个莫不是被玩坏了吧?舵主你就别在他跟前班门弄斧了。” 斜对座的难陀护法大笑着揶揄道:“一会儿的降伏宴上,我们就等着看老兄‘大显身手’了啊——” 众人一一附和道:”快快快,我都已经等不及了。” “吉时还未到,再等等,等等。” “是不是少了一个人?吉祥天的位置似乎是空着的?” “……” 趁着喧嚷之时,角落里的侍从佯作收拾酒宴的模样,跪坐在离仞天身侧,暗语道: “……沈将军已经派人将船舵围住了,三层阁楼以下的客房都安插了我们的人手,但再高层的就进不去了。温大人和金吾卫也伪装成猎渔的船只在近海侯着。” “崔皓亦成功潜入霍京的房间,但却并未发现乔泰的踪迹,想必是被那人给藏了起来。他还套着了话,听说后日便要将乔泰运下船了。” “离仞天”面色不变,让怀中少女岔开腿坐在他的身上,正好挡住了对面阎魔天的视线:“额尔那多如何了?” 额尔那多是离仞天在北衢的化名。 “被押进邢狱了,温大人将他牙拔了,在里边发现一颗断命散,现下此人在里头每日嚎得要死要活,但暂时没有逃出来的可能,船上的人应当不会起疑心。” “都放机灵点,不要打草惊蛇。” “是。” “吉祥天,你来迟了——” 众人将目光遥遥抛向了阁门前,只见一个脸戴四色欢喜佛面具的男人缓步踏了进来,地上纯白的羊毛地毯被那浸着寒雨的靴给洇出了一大块痕迹。 难陀护法看着他身后跟着个局促不安的少年,别有深意地笑了笑:“哟,这是有新欢了,难怪来得这么迟。” “吉祥天,你不是只让女人跟着你吗?” 霍京面无表情走向自己的座位,大马金刀地往那兽皮座椅上哐哐一躺,却看见那小孩望见什么似的,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便随着他的视线望去,正好看见离仞天那张九头威德忿怒面具。 他心中不爽,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招他: “过来,坐我腿上。” 作者有话说: *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李商隐《春雨》 第47章 雨锈(五) 钟淳一眼就认出了张鄜。 即使同一众妖魔鬼怪坐在一起,那人身上的气质总有种与众不同的沉静,即使将整张脸都遮得严严实实,他照样可以一眼认出他。 钟淳原本还有些忐忑紧张地捏着下摆,一会担心张鄜知晓自己偷偷跟过来会不会生气,一会担心那人瞧见自己身上的衣裳会嫌弃自己伤风败俗,待当望见伏在那人膝上不着寸缕的美人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