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摆着是没考虑夏意的感受。 想起女医生转述给自己的那些话,他想解释,却又找不到什么能安慰人的借口,只得干巴巴道:“父亲他……” 闻九体贴接话:“我明白,他就是单纯不喜欢我。” 因为除了样貌,原主一点都不像性格刚强的父亲、也不像安静优雅的母亲,反而是个资质平平的小哭包。 对比完美继承双亲优点的夏诚,原主自然能挑出无数让夏父看不顺眼的地方。 一碗水端没端平,只有被洒了满身的人才知道,原主平时不说,不代表他没受伤,更不代表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放心,我没打算在家里常住,”勉强扯起一个笑,青年熟练地让步,“等处理好肖彦谦的事就搬走。” 夏诚一怔:“搬走?搬去哪?” 闻九:“宿舍吧,我还要上学呢。” 明明昨晚还哭着说想回家,现在却又生疏得像个外人。 父亲那些话,着实太过分。 脑海里闪过病房里那些意外的、打湿自己肩头的眼泪,面对这样“正常”的夏意,夏诚反而有些不自在。 “不想笑就别笑。” 约莫觉得自己说这话的语气太过生硬,话音刚落,夏诚便伸手,生疏地,拍拍青年肩膀:“这里是你家,想住多久都行。” “父亲那边我来搞定。” 作者有话要说: 闻九:计划通。 日常比心,啾。 第六十九章 小舅舅。 从小到大, 夏诚办事向来靠谱,接下来的一周,无论是肖彦谦还是夏父, 谁都没能出现在闻九面前影响他养病。 听说夏诚是用一堆工作强行延长了夏父的出差日程,闻九幸灾乐祸:【加班?加班好啊, 省得他又帮着肖彦谦瞎掺和。】 经过一周的休养,他已经能不靠道具正常走动, 但仍旧吃不下什么饭, 睡眠质量也很差。 ——至少在夏诚眼中是这样。 连带着,他对肖彦谦的观感也急剧下降:按医生的诊断, 夏意厌食失眠的状态至少持续了两个月, 对方却一直没跟家里说, 偶尔聚餐时他问起, 肖彦谦也只是用“孕期胃口差”来回答,让自己放宽心别紧张。 无论精神出轨是真是假,在这一点上,夏诚非常不认同对方的做法。 因得这件事, 他心里更是有了许多反思:虽说结了婚便算一家人, 可自己是不是过分信赖肖彦谦了? 原本他想着,夏意一直没什么主见, 有个成熟的、能引导对方的伴侣也好,将来应该会少走许多弯路。 但现在看来, 对方有些太听肖彦谦的话, 若非流产和怀疑伴侣精神出轨的刺激,夏意还要瞒自己到什么时候? 莫名有种被忽视的憋闷, 他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 别说父亲, 就连自己,在夏意看来都未必有肖彦谦可靠。 多荒唐,他们一家,居然是靠一个外人维系着。 每个人愿意交流、愿意相信的都是更容易相处的肖彦谦,完全忘了对方也会说谎。 发现错误最重要的作用之一就是及时改正,这几天,亲眼目睹弟弟有多难熬的夏诚拿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与温柔,下班就回家,一秒不多留,差点让员工以为自己的工作狂老板金屋藏娇。 被关心的闻九则有点苦恼:水果味的营养剂太好喝,他好怕夏诚发现他衣服底下养起来的那点肉。 谢玄悠悠:【那今晚不喝?】 闻九理直气壮:【你看我像能管住嘴的人吗?】 胖就胖吧,反正没胖到脸上。 本打算在晚餐时喝点粥,多少做出些循序渐进好转的迹象,谁料,被佣人叫下楼时,他立马就倒了胃口。 换掉西装出来的夏诚也很惊讶:“爸,你怎么……” “我怎么回来了?这里是我家。”身形比一般Alpha更加高大,夏父板着脸,光是往那一站,便带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 跟夏诚说话时,他语气还算和缓,到了夏意这儿,是个人都能听出他更加严肃:“你要离婚?” 扶着楼梯,闻九平静点头:“嗯。” “为什么?就因为你以后生不了孩子?我是怎么教你的?”突兀地,夏父抬高音量,“下来,看着我说话。” 闻九没动。 夹在中间的夏诚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打圆场:“爸,分公司那边的事都处理完了?您回来怎么都不说一声?” “夏意,别愣着,过来吃饭,阿姨今天做了新菜,尝尝看喜不喜欢。” 诧异于大儿子态度的转变,夏父不轻不重地瞪了对方一眼:“你怎么和彦谦一样,就知道惯着他。” “爸,”蹙着眉,夏诚低声,“您能不能少说几句,夏意他还在生病。” 夏父:“怪我说吗?瞧瞧他做的什么事?” “生不了孩子就上赶着离婚,这放在古代叫什么?自请下堂!人家肖彦谦都不在意,他倒好,净给我丢人。” “下飞机的时候我给他打了电话,正好,一会儿等人过来,你们把话说开,学也不上,天天赖在家里麻烦你哥,像什么样。” 闻九瞬间食欲全无。 啪地把筷子一放,他连夏诚的面子都不想卖:“我吃饱了,先上楼。” “站住,”从头到尾,对方只喝了手边的一口汤,以为青年是和自己赌气,习惯性地,夏父命令,“把饭吃完。” 在原主的记忆中,父亲这个角色总是充满控制欲,无论他想与不想,最后事情总会按照对方的意愿发展。 以原主的性格,大概率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反抗,闻九不喜欢OOC,更不喜欢憋憋屈屈地活,只能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Alpha的信息素天然带有一种进攻性,死水般的氛围中,闻九面无表情地扒了几口饭,然后放任本能,当着所有人的面,稀里哗啦吐了个彻底。 夏父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精彩。 夏诚更是忍无可忍:“爸!” “对不起,我以为你多少能吃点进去,”毫不嫌弃地扯过张纸巾帮对方擦嘴,夏诚拍拍闻九的背,“还好吗,要不要帮你叫医生?” 闻九摇了摇头,准确让一滴泪落在夏诚手上。 “我先扶你上楼。” 小心把弟弟送回房间,夏诚沉着脸下楼:“爸,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亲眼见到对方难受到吐的模样,夏父有些讪讪,却还是嘴硬:“谁知道他会这样,怀孕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那是因为他怕我们担心,都忍着到卫生间再吐。”类似的情况这几天见了三四次,夏诚愈发愧疚:“以前他不说,我也不知道,爸,这些年,你、包括我,真的关心过夏意吗?” “是,他是想和肖彦谦离婚,但绝不是因为你口中那种可笑的理由,不分青红皂白把自己的猜测强加给他,难道就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骨子里的教养,让夏诚说不出太难听的话,然而他毕竟是夏父最喜欢的儿子,态度立场自带分量。 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佣人硬着头皮递话:“……老爷,大少爷,肖先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