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直面回答赵茗的问题,“我得先去一趟蓝桉。” “夏冉书店?” “嗯。” 赵茗顿了两秒,“行,一起。” - 夏冉有预感赵茗会再次来找她,只是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快,还是和另一个人一起来的。 靳司让没进店里,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等。 夏冉有条不紊地将打印出的单子摆在吧台上,分出半个眼神给赵茗,“赵警官先坐会,等我把手上几杯奶茶做好就过来。” 赵茗笑说不急。 他的视线并未在她身上停留太久,余光轻飘飘地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那台坏了的监控上,斜对着落地窗户,汪有亮倒下的位置也在它的可视范围内。 这一案不容易,但也称不上很难,目前唯一的困难点在于没有任何目击证人,周围有效监控又太少,汪有亮几乎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受的袭击,事后又遭到清理,他的身上没有留下可以证明谁是凶手的痕迹。 赵茗收回审视的余光,屁股刚沾到椅子上,手机响了声。 靳司让:【一会你问她,那晚在见到汪有亮后,他有没有出现异常状态。】 赵茗看了眼正在吧台忙活的夏冉,手指飞快敲击在屏幕上敲击着:【你自己直接进来问不行?】 靳司让:【我只是法医,不负责审讯问话工作。】 靳司让:【记住只问异常,别出现呼吸不畅、面容青紫这些诱导性词语。】 靳司让:【我听不见里面的声音,待会打电话给你,你开个免提。】 赵茗言简意赅地回了个行。 察觉到有人逼近,靳司让摁灭手机屏幕,抬头对上林束的笑脸,林束将手里的纸杯递了过去,“喝点水吧。” 靳司让手指在大腿上轻轻敲击两下,“抱歉,我不随便喝别人递来的东西。” 林束信以为真,点头表示理解,仰头将茉莉花茶一饮而尽,纸杯被他压扁,丢进一旁的垃圾桶中,转身回了书店。 那会夏冉已经处理好手上的订单,还多做了两杯果茶,她将其中一杯交给林束,抬了抬下巴,指向靳司让在的位置,“这杯给他。” 林束的动作因犹豫慢了两拍,斟酌过后,还是没说“这人嘴挑,大概率不会喝的”。 他原路返回,同样的动作做了第二遍,“这杯是我们老板请的。” 靳司让看了眼标签上的几个字,搭在腿上的手指不着痕迹地一缩,僵持了有差不多三秒,在林束掉头离开前,接过那杯果茶。 柚子柠檬茶,没加糖,略酸,余味是绵长的苦和涩。 另外一杯果茶由夏冉亲自递交到赵茗手边,赵茗也没推脱,笑着说:“夏小姐,客气了。” 他象征性地喝了几口,抬头的同时打开话题,“现在的书店好像都会附带一些增值业务,要么卖文具,要么就是和夏小姐一样,卖奶茶零食这些。” 一楼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书籍,结账处设有咖啡吧台,二楼是借阅区,整齐有序地摆放着几张书桌,店里客人不多,来买奶茶的倒不少。 “赵警官你也说了,现在书店生意不好做,上游供应链基本拿不到价格优势。” 夏冉下巴微抬,指向西边角落团聚在一起的学生,他们的音量经过刻意压低,只能听见几个模模糊糊的字眼,比如“上网”。 夏冉也压了音量,“来我这里,多半以淘书看书为主,有喜欢的,拿出手机进购物软件一搜,对比完价格后直接网上下单,总之,单靠卖书运营这么大个书店,不提供任何增值服务是行不通的,不出半年,别说倒闭,我账户上连那点存款也能消失得干干净净。虽然我也没把钱看得太重,但我年纪轻轻,暂时还不想过回以前有上顿没下顿的生活。” “回”这个字眼迅速攫取走赵茗的全部注意力,没给他时间询问,被调成震动模式反扣在桌面上的手机发出难听的嗡鸣声。 赵茗露出难为情的神色,“抱歉,我先回个消息。” 不到两秒,他就从屏幕上挪开目光,手指装模作样地在屏幕上摁了几下,一面问:“夏小姐,之前你说自己是晚上十一点经过天桥,在那见到的汪有亮,当时他是什么状态?” 夏冉想了想,试探性地说:“活着的状态?” “看上去和平时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夏冉猜测他想问的是汪有亮有没有出现身体或者情绪上不对劲的地方。 当时天桥光线昏暗,汪有亮又顶着万年不变的煤炭脸,看谁都不顺眼的语气也惺忪平常,实在让人无法窥探出赵茗所说的“异常之处”,夏冉摇头,“还是那副老样子,只是对我的态度好了些,我给他酒,他也没像以前那样扔到一边。” “为什么要给他酒?” 这个问题是赵茗自己要问的。 “他身上酒气一直很重,我就想当然地以为他喜欢喝酒。” 赵茗狐疑,她这算单纯的宰相肚子能撑船,还是想拿几瓶酒收买汪有亮让他别再来书店门口闹事,又或者用酒达成某些目的? 没想通,手机又响了一声,这回他直接拿起看。 在他专注屏幕的时候,夏冉侧目往窗外扫了眼,她离靳司让坐的地方不远,只是隔着一面玻璃墙,两头的声音都听不见。 他的头发比起八年前看不出什么变化,发色不是纯黑,在日光里,有点像烤焦的栗子,侧脸轮廓线条锋利不少,就算是坐立姿势,那背也还是挺的,衬衫面料柔软纯顺,裹住他宽阔平直的肩。 点烟的动作娴熟,吐烟时眼睛会微微眯起,烟雾将他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慵懒倦怠感从身体里一并带了出来。 夏冉赶在赵茗放下手机前,收回视线,片刻抬起手指向窗外的人,“赵警官,你这同事为什么不亲自来问?” 被戳穿的赧然并未出现在赵茗脸上,他笑笑,“靳法医生性腼腆,不擅长和活人打交道。” 夏冉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那我要是死在桐楼,到时候我的尸体也是他来解剖?” 挺莫名其妙又让人猝不及防的一句话,赵茗这会是真愣住了。 夏冉咬了下吸管,改口:“我开玩笑的。” 赵茗第一次被人的玩笑话堵得哑口无言,“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手机连着震了两下,赵茗一条条看下来,回归正题:“书店营业期间夏小姐每晚都是十一点离开的?” “一周里有三到四天会住在书店。” 夏冉指了指二楼拐角处的木门,“那间就是休息室。” 她眼角眉梢挂着浅淡的笑意,从头至尾答得滴水不漏,态度也坦荡得完全看不出有撒谎或隐瞒重要信息的痕迹。 赵茗暂时没什么想问的,“今天就先这样,耽误夏小姐工作了。” 夏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