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格外?深沉。 他郑重其事地叫她名字,“夏冉,你太寂寞了,你需要有个人陪在你身?边。” 夏冉没否认,却也没将这个话题深入下去——她知道他想?说?谁。 “今天?中午,我在天?桥底下听见他们?在议论。” ——这回?死的又?是谁? ——应该和上回?那个一样吧,你看他穿得破破烂烂的。 ——上回?那个?死在书店门口的?叫什么来着? ——谁知道叫什么,兴许还没名字呢不过死了也挺好,空气都好闻不少。 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死的不是人,而是蛇冬眠后从身?上退下的一层无用的皮。 “之前汪有亮跟我说?,他们?在天?桥底下生活了很久,久到连自己名字都忘记了。几乎所有经过他们?身?边的人,都会躲得远远的,一面拿着嫌恶的眼神看他们?,也有很多人,连看都不会看他们?一眼。” 木桌上亮着一盏花苞小台灯,光线是橙黄色的,看着温暖极了,夏冉掌心朝上,放在灯罩下一探,凉如水。 她收回?手,“如果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当初就该好好问他们?叫什么。” 他们?活了大半辈子,不被人记住,只遭人白眼厌弃,连名字都是死后才找回?来的,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人彻底遗忘。 夏冉联想?到自己,“不瞒你说?,我离开前夕,几乎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 说?她年纪轻轻就会勾引人,勾引的还是自己哥哥。 即便那会方堇已经和靳泊闻分?道扬镳,她和靳司让根本算不上兄妹。 也说?她非但不学好,跟社会人混在一起,还想?着把靳司让这种?好孩子也带坏。 更有人,牵连到了无辜的方堇,说?这对异乡母女上梁不正下梁歪。 难听的话层出不穷,夏冉至今记得一清二?楚。 “我隔了八年才敢回?来,结果跟发生了奇迹一样,没有一个人记得我,我走在路上,曾经那些在背后议论纷纷、拿最难听的话中伤我和我妈的那些人还会笑着跟我打招呼。” “这几天?,尤其在第一起凶杀案之后,我突然在想?八年前的那些事究竟算得上什么,原来我心里的那道可能这辈子都愈合不了的伤疤,在别?人眼里,其实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吃相难看些,嘴角粘了米粒,用纸巾擦去就是了,总而言之,最后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林束默了好一会才开口:“你想?让曾经伤害过你的那些人记住你,和你好好道声歉吗?” 夏冉摇头,“这件事教会了我,千万别?把不相干的旁观者看得太重要,这个世界上人来人往,每个人都自顾不暇,脑袋里能装进的东西也就那么多,也就是说?,除了真?正在意?我的那些人,根本不会有人把我记在心里。活在别?人的评价之下,才是最愚蠢的人生态度。” 可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她到现在才明白? 如果她能懂事得早些,方堇是不是就不用死,她和靳司让是不是也不用走到今天?这地步? 说?到最后,夏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都在说?些什么,“我胡言乱语的,你就当刮过一阵耳旁风吧。” 林束如她所愿,笑笑没搭腔。 夏冉今晚住在书店休息室,半夜,迷迷糊糊醒来一次。她习惯睡觉开灯,为了不伤眼,将灯光调得很暗。 床边似乎坐着一个人,昏黄的落地灯光投落过去,他薄而窄的腰身?在衬衫里影影绰绰。 她怀疑是梦,只有在梦里靳司让才会对着她流露出真?实到虚假的温柔。 他的眼睛像明月,也像深海,她陷落其中,沉沉浮浮。 像怀旧电影里朦胧的画面,一镜到底的拍摄手法,导演和演员都是他,他缓慢贴近,一帧帧地拉近与她的距离,睫毛几乎要贴到她脸上。 因为无人喊停,镜头始终没有终止,夏冉听到了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浇得她脸颊一片潮湿。 闷热的环境里,她后背渗出薄薄的汗,心脏也似被慢火熬煮着,腾腾的热气一路飘向大脑,她想?起了一首歌,那英的《长镜头》。 “空横是爱结束的帮凶,我们?当时还不懂,突然的重逢,倒也是仁慈的一种?。” 理智告诉她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她决定放过自己,让梦里的他保留最迷人的假象。 却在这时,听见他问:“哭什么?” 第13章 夏冉不喜欢哭, 也很少哭,只有在靳司让面前是例外。 一开始是装模作样,她自作聪明地以?为只要掉几滴眼泪, 靳司让就会心软到稍微给她点好脸色看。 只是她这继兄的同理心已经趋向于零, 无?动于?衷还是好的, 更多时候是用不可理喻和不耐烦混杂在?一起的眼神看她,最后再配合一句一成不变的警告:“再哭掐死你。” 每到那时候,她都能瞬间止住眼泪,咬牙抻长脖子, 让自己?的眼神变得比他还要凶神恶煞,“有本事你就掐死我。” 靳司让对?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无?聊对?话意兴阑珊, 他不接她的茬, 彻彻底底将她无?视,偶尔几次实在?被招惹烦躁了, 才会?真的动手。 力气拿捏得精准, 不大不小,不会?威胁到她的生命, 但也确实能?让她感受到缺氧的痛苦。 她瞬间胀到脸色发青发紫, 挣扎着拍拍他瘦到只有在?用力时才会?崩起肌肉线条的手臂,用含糊不清的嗓子缴械投降:“我错了。” 靳司让才不紧不慢地松开手,眼神平静,仿佛刚才掐的只是个橡胶人。 夏冉还在?捂颈喘气, 眼角沁出生理性泪水。 当她开始依赖靳司让后,她的眼泪变得真诚多了, 被人欺负了, 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靳司让,连跑带跳到他身边, 挽住他胳膊,一哭一噎地控诉:“哥,他们?欺负我。” 很奇怪,明明那会?他们?的关?系还算不上很好,但她就?是觉得他能?给?自己?撑腰。 靳司让低头看了眼攥住自己?的那只手,又瘦又白,好好轻轻一捏就?会?碎。 他没?抽开,维持着无?波无?澜的表情,“哭什么,欺负回去不就?行了。” 以?暴制暴在?他看来就?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即便在?怂恿人时,也还是一副坦荡无?害的姿态。 后来上床时,她也会?哭,被他弄的。 她的泪在?他肌肤上流淌,他不说话,只用一双深邃的眼看着她,那目光烫的她浑身难受,她从里面读出了成功将她欺负哭的满足和愉悦感。 有次夏冉问:“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弄哭我?” 靳司让让她别一概而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