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必会受一番搓磨。 刘佘氏言语冒犯的这笔账,可以留着以后再慢慢算,眼下最要紧的,是债款追回来了! 只要能追回这八百两,被唾骂几句又如何?得罪了刘佘氏又如何?或许嫁入刘家后,刘氏族亲再无好脸色又如何? 都不重要,都算不得什么。 最重要的是,有了这些银子,阮家商号算是保住了。 阮珑玲下意识伸出手臂,接住了一张从身前飘下、即将掉落的银票,紧接着屈膝附身,弯下了挺得笔直的脊背,伸手朝污泥中的银票探去…… “小姐,这些银票…脏,奴婢来捡就好了。” 阿杏忙上前来劝阻,她抬起袖角抹了眼泪,语音中还带了些许哽咽。 没见过欠债的这么猖狂,追债的这般憋屈。 阮家生意做得大,玲珑娘子出门在外,也都是人人捧着的。 若是在旁处遭了这样的冒犯,怎么可能轻易饶过魁首?偏偏那刘佘氏是刘成济的伯母,小姐到底不愿撕破脸,所以才打落牙齿往肚里吞,在此受这样的屈辱。 白嫩如葱的芊芊玉指,从污泥中捡起一张银票,阮珑玲垂下了乌羽般纤长的眼睫,轻声道, “傻丫头,银子哪儿有什么脏不脏的,咱们以前干的那些脏活累活,哪样不比这落在污泥里的银票腌臜百倍?” 不为五斗米而折腰? 那是文人雅士才配有的气节,而她不过就是一介普通的商女,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没有那般高贵的根骨,也不过是碰上了好运道,才能积攒下如今的家底。 “快些捡吧,只沾了些泥倒还好,若是银票上的拓印浸了水,便不能用了。” 可真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阮珑玲话音刚落,门廊处便刮来一阵妖风。 银票大多沾了泥,风刮不起来,可偏偏有一张分量十足的百两银票,又重新被风掀动,被风势直直带向东南处的那两个大水缸…… 阮珑玲心下一急,立即起身提了裙摆去追,却已是来不及,眼睁睁瞧着巨额银票,就快要落入水缸之中…… 却在入水的一霎那,滞停,落入一只掌心之中。 那是只男人的手。 手掌清矍干瘦,骨节修长分明,白皙如寒玉般,指甲盖上的白月牙清晰可见,手背上微突的青筋,仿佛还透着锋凌。 阮珑玲脚步顿住,抬眼朝手的主人望去。 三月,庭院中大片的桃花盛开得正好,红的如火,粉的如霞,阵风吹过,花瓣摇曳飘落,犹如下了一阵粉红的花雨。 男人着了身银白色锦袍,身姿清瘦挺拔,伫立在桃花树下,花雨之中。 他相貌生得极好,五官如雕刻般棱角分明,俊美中不失英朗,儒雅中又带了丝冷峻。 在一片桃粉艳色的衬托下,尤其显得风光月霁,如诗似画。 此人此景此氛围,使得阮珑玲乍然间怔楞了瞬间。 可几息之后又迅速回过味来,这男人气度不凡,非富即贵,身上的玉华锦流光溢彩,乃是百两一匹的精品,一看就是世家大族浸养出来的世家子弟!绝非刘氏族人! 所以她方才来了这么久,居然没发现庭院的偏房中,候了一个外男?! 所以这男人,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她的虚张声势,她的狼狈不堪,那些她被羞辱被唾骂的场景…都尽数落入了眼中?! 世上没有几个人想要被撞见窘迫之状,阮珑玲的脸色,霎时间暗了暗。 此时,二人之间的距离相隔不过六七步,按理说,这男人捡了她的银票,应该径直走上前来,交还给她才是。 可男人并没有,而是将那张百两银票转手递给了身后的小厮,让小厮递送至了她面前。 好似生怕与她扯上什么关系。 一举一动间,充满了上位者的矜贵与清高。 这乍然出现的男人,不知底细,不好轻易得罪,且若是没有他,这一百两银票,在方才就已经打了水漂。 思及此处,阮珑玲心中的疙瘩乍然消解了不少,她知道好歹,所以小心将银票收好后,屈膝朝男人福了福。 “深谢公子方才出手相助。” “举手之劳。” 语调是温厚的,声线亦清越十足,却依旧难掩那抹如冰似霜的冷漠。 阮珑玲眼光颇为毒辣,男人衣着华贵,言谈举止得体有节,妥妥的就是潜在的高端优质客户。 于是她抱着半报恩,半做生意的心态,从袖中掏出了张精致小巧的小木牌,朝男人递了过去。 “看公子脸生,想必是初来扬州,此乃我阮氏商行的木令,能使公子行走方便些。 公子在城中总要花销,无论是要置办行头,还是要住行吃喝,凡是在我阮氏商行出示此木令,可以立减八折。” 她的手在空中顿停了许久,却依旧不见有人来接。 ? 听说过世家大族的子弟,都谨守着男女大防,绝不会随意与女子私相授受,可眼前的男人未免也太过古板? 他方才应该听得清清楚楚,她已经与刘成济订亲了,而且递上去的不是什么香包、锦囊、情书…… 她就是单纯想做个生意罢了,他有必要严防死守到这个程度么? 呵,不收也罢,阮家商号也不缺他这一单生意! 阮珑玲生了几分恼怒之心,正准备将木令收回来,可他随行的小厮,已在主人的示意下,抢先一步,收下了木令。 “姑娘有心了。” 语调清冷,透着疏远,不像感激,反而像是恩赐。 阮珑玲直觉这男人不是那么好相与的,抬腿就要扭头离开,可又想起了什么,收回了迈出的脚步,朝男人微欠了欠身,低声道, “公子,方才你所见所闻,终究我们这些后院内宅的妇人,因黄白之物起的无谓争执罢了。 污糟不堪,有碍声名,公子听过便罢,烦请不要外传。” 或许是生平第一次,被当成爱嚼舌根,搬弄是非之人。 男子微挑了挑眉,眸底闪现出丝愕然,然后又迅速平息。 “有碍……声名?那姑娘担心的,是有碍自己的声名?还是,刘家的声名?” 自然是刘家的声名。 确切的说,是有碍刘成济的未来的官声。 她从来不惧流言蜚语,可却不得不为刘成济考虑。 以刘成济的天资,此次赴京参加会试,理应榜上有名,今后入朝做官不过是早晚的事,若是让人得知他有个赊债不还的伯母,于他今后定然有害无益。 此等丑事,刘佘氏肯定不会对外宣扬,她更不会说与旁人听,只要这男人守口如瓶,便不会有他人知晓。 可她若是直接承认,落在旁观了一切的男人眼中,岂不是显得太过窝囊轻贱? 刘佘氏都将银票甩到脸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