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脚一滑,哐啷一声,整个人向面前的墙砸去,钢丝绳一勒,两眼一黑,差点没把他勒断气。 远处工友听到这巨大一声,吓得赶紧像壁虎似的游荡过来,掐着人中把他摇醒,醒是醒了,可双肘双膝,胸前腰上,最厉害的是大腿根,都狠狠地被下滑的重力挫伤。 好在,命是保住了。 疼得厉害,他急需找点事情来转移注意力。走到床头,打开抽屉,他从里面拿出两盒精神类药片,一粉一白,无需水就能吞咽下去。 关上抽屉时,又看到旁边放着的两包烟。 他曾有过烟瘾,家里刚落魄时,在工地上被人带着抽的,但很快就逼自己戒掉了,可每次因伤痛得受不了时,他却又只能靠这个渡过。 古瑭捏着烟壳犹豫了很久,一来他不想让霍叙冬闻到自己一身烟味,二来这是在山林间,整个庭院又这么多文物,他可不敢在这里点烟,万一烧着了,他能立马从山上跳下去。 可身上的伤就如万千枚刀片在割着,钝痛难耐,他握烟的手一紧,还是败给忍痛的生极限,开门走出去好几里地,在一块断头的悬崖边上,才敢蹲坐下来。 山野间“啪嗒”一声响,火苗亮起,火光中勾勒出一张清瘦的侧脸,含着烟的唇分明,火光变成火星,嘴唇微张,一口烟从唇间滑出,消散在夜色中。 一阵山风吹过,指尖的火星闪了闪,他看着山下城市的星光点点,思绪渐渐飘远。 他想起昨夜霍叙冬从背后抱着他,喊着他“瑭瑭”,自重逢以来,第一次这么叫他。他甚至一度认为,霍叙冬或许已不再像从前那样喜欢他,所以只肯喊他“古瑭”。 或许连霍叙冬也不知道,古瑭很喜欢这个称呼,喊的时候,低哑的嗓音从齿缝吐出,特别温柔,以至于他一度认为那俩字是“糖糖”,蜜一样的甜。 指尖点了点烟,唇里吐出一圈雾,古瑭还想起另一句话,霍叙冬失了智地说“想要他”。 昨晚听到这话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连呼吸都不敢起伏,他听到自己心跳得很快,没有出声拒绝,几乎要默认答应了。 但这时霍叙冬却放开了他,苦笑一声,对他说了句“抱歉”。 他心里有些微微失落。 一切都回不去从前了,他之所以答应来工作室帮忙,不过想最后来看看霍叙冬,为当初的事好好道个歉,从此以后各奔天涯,生老病死,互不相欠。 一根,两根,脚边的烟头越来越多,古瑭弯腰把它们捡起来,“啪嗒”又燃上一根,然后站起来,看向山下的夜景。 真美啊,每一格黄灯都是一户温暖的家,而他的家又会在哪里呢,此时若是一脚踩空,是不是也能以另一种形式,永远陪在霍叙冬身边。 山底的美好憧憬引诱着他,他不由向前慢慢挪步。 “别抽了。”一声突如其来的打断,手腕被拽着往回拉了几步。 夹在手指中的烟头冷不防被抽走,古瑭顺着声音抬头一看,是霍叙冬。 也是,这种时候,这个地点,除了他还会有谁,也不知道他跟了自己多久。 霍叙冬掐着烟的手灵巧调转了烟头,递到唇边,唇含着烟蒂的位置刚好是自己抿过的,古瑭看得有些发愣。 吐出一圈雾,霍叙冬的声音有些冷:“我不知道,你现在的烟瘾这么大。” “最后一支烟,”古瑭回过神,紧张局促道,“对,对不起,我知道这里应该严令禁烟,我就这最后一包了,本想着把它全部抽完就戒了,真的。” 这种局促不禁让霍叙冬想起两人初逢时的那晚,他握着烤串向自己保证,绝对会适应,不会再吐了。 那之后,古瑭就真的再未吐过,延续到之后所有的保证,他都会绝对履行,从未失信。 因此在霍叙冬心中,古瑭的信誉很高,以至于每次他强调要听真话时,都相信古瑭说的一定是真话。 所以,他现在要对刚才的所见提问:“本来抽完烟,你想干什么?” 古瑭低头,绞动着双手:“没想干什么呀,抽完就回家了。” 霍叙冬看着那崖边的沙子还在簇簇地往下落,逼近一步:“刚才你的脚再半步就腾空了,古瑭,要是我今晚没来,明早是不是得去山下找你?或是,直接在火化场?” 眸子愈来愈黯,语调中含着股说不出的危险,古瑭受不了他这样的直视,把脸撇过一边:“天黑看不清,我只是脚下一滑。” “你确定?”霍叙冬牙根咬紧,捏住他的下巴让他看自己,“说真话。” 古瑭沉默了,两人就这么听着山风呼啸而过,很久没有言语。 最终还是霍叙冬先开口:“需要我陪你去看心医生吗?” “没那么严重,”古瑭摇摇头,生怕霍叙冬不放心,很快又补了句,“如果有需要,我会找你帮忙。” 霍叙冬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心中悱恻,良久不语。 “呵。” 他冷冷笑了声,最终还是从口袋里拿出两副药:“刚才在你房间发现的,我问了下,要吃这两种药,已经是重度焦虑和抑郁了。古瑭,你到底还瞒了我什么,我不想每句问话后都要补充一句‘我想听真话’,你才能老实回答我!” 语气愈来愈激动,药盒也被捏得变形。 古瑭的眼眶不由泛红,委屈、歉意,种种复杂心绪狠狠揪着他的心,令他不知所措。他双腿发抖,不知是因为伤痛还是惧怕,突然无比担心霍叙冬因自己的欺瞒,而彻底厌恶他。 于是他抓住霍叙冬的衣角,哽咽道:“别生气,我再也不瞒你了,只要你问我,我就什么都回答,只说真话!” 他们一直在迷雾中拉扯着彼此,古瑭不说,霍叙冬也不问,任时光滤镜把自己伪装成美好的样子,就这样混沌地相处,不去戳穿掩在迷雾下的腐烂和伤疤。 霍叙冬今晚就来彻底弄清楚这些,他不能再纵容古瑭逃避,他已经给了足够多的时间。 于是他把昨天沈阔调查的事情全部摊开来讲,第一件便是:“你到底欠了多少钱?” 古瑭攥着他衣角的手一颤,垂下来,捏着自己的裤缝:“一亿出头吧,这几年陆陆续续还了几十万,杯水车薪,反正都是还不清的数字,我也没记得那么清。” “好,钱的事都好解决,这事我们先不谈,”霍叙冬压了压火气,又问,“盗窃案的事是真的吗?” 古瑭迅速抬头,惶惑地看向他:“你哪来里打听来的消息?” 没等霍叙冬开口,他颓然一笑,红了眼:“也是,像我这种不入流的肮脏事,早成了别人饭余谈资的笑话,哪需要你特别打听,同学间早传得沸沸扬扬了吧。” “古瑭,我是怕你被诬陷才……” “不是诬陷,”古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