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话不过四字,却朴实动人。 古街很长,霍叙冬却觉得短,两人很快逛到了头,到午饭点了,霍叙冬拉着古瑭拐进了弄堂里的一家海鲜馆,这也是他选择老街的主要目的。 在杭城很难吃到新鲜海货,霍叙冬就带人来尝尝鲜。很快,一道雪菜大汤黄鱼上桌,古瑭舀了勺汤尝尝,砸吧着嘴,快鲜掉了下巴。又一道醋烧带鱼出锅,他拿起筷子正准备扒拉,霍叙冬先一步替他夹起鱼肉,耐心地把鱼刺都剔了,才递到他碗里。 霍叙冬先先后后替他剥了富贵虾、淡菜壳、挖出海螺肉,一顿饭下来,自己没吃几口,果盘却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而古瑭也没跟他客气,自顾自地埋头苦吃,势必要把前天晚上被蹂躏的身心都给补回来,独食吃多了,又心疼了,也学着霍叙冬把虾剥了喂他。两个人相敬如宾,你来我往,一顿饭竟吃了整整三个小时。 约会流程朴素而简单,午饭后,两人去影院选了部片子看,黑暗的环境中,霍叙冬大着胆子牵住了古瑭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古瑭下意识微微一缩,反应过来后,也将手指紧了紧。 今日余下的时间里,便再未松开过。 两人不顾路人的眼色,牢牢牵手走出影院,逛了花鸟市场,走过海滨公园,又开车绕着山路兜了大圈风,路过小吃摊时,买两根爆香烤鱿鱼,一人一条,大快朵颐。 穷学生的玩法,却是他们缺乏的珍贵经历。 夜幕降临,该说再见了,晚风徐徐地从车窗外涌入,把古瑭怀里的铃兰吹得摇晃,他玩累了,闭眼陷入了甜蜜的梦乡。梦中,父母俱在,他和霍叙冬在高中相识,又顺利考上同一所大学,大学里他们互表心意,谈了恋爱,毕业后找了份不错的工作,租了个小小的房子,一起打游戏,一起做家务,一起自驾去旅行…… 车停了,梦醒了,天边瑰丽的晚霞中,冒出几颗星。古瑭揉着惺忪的眼,悠悠醒转,不知道霍叙冬看着他的睡颜,已注视良久。 “瑭瑭。” “嗯?” 夜色迷蒙中,一个吻落了下来,温柔细碎,古瑭闻着霍叙冬怀里的雪松香,握着他的手指,掀开自己的衣服,带着他按在了腰窝的刺青上,完美重叠。 他呢喃着,声音越来越轻:“盖上你的章,我就跑不掉了……” “这可是你说的,说话算话。” —— 路灯一盏盏亮起,古瑭下了车,哼着歌蹦跶地回家,透过眼前摇曳的树影,月亮已不知何时挂在半空,光芒落下,照见树丛里的身影。 古瑭顿了步子,有些没来由的心慌,簌簌声响后,那身影走出来,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陈明烁表情凝重,语调极为严肃:“你最近和他走太近了,小心暴露。” 一阵风过,古瑭脸色微白,神志清明不少。 陈明烁拍了拍他的肩:“开弓没有回头箭,别忘了你的任务,也别被贾邦年的花言巧语所蒙蔽,小心一点,否则我们这条船上的人,包括霍叙冬,都得跟着你陪葬。” 第27章 野草 半山腰的空旷平地上,铁丝栅栏围了一圈,海风吹过,青草短茬纷纷战栗。 “砰,砰!——”靶心突现两个洞,枪声震得山间余音回响。 古瑭带着耳罩目视前方,双手持枪,扣动扳机——“砰!”又是一发子弹,直击准心。 “枪练得不错。” 几声寥落的鼓掌跟着话音一齐走近,护目镜中出现了陈明烁的身影,古瑭摘下耳罩,略略叙了个礼。 陈明烁瞟了一眼持枪的手,评价道:“手很稳,一年不到能有这个准头,挺有天赋。” 这话似曾相识,上次听是什么时候呢。古瑭脑中不由浮现霍叙冬的白衬衣,他手把手地教自己搓命纸,对自己说,不愧是弹古琴的手,很稳。 他自嘲轻笑,摇了摇头:“陈老谬赞了,倒是我手上这琴茧,都磨成枪茧了。” 一声清脆童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脚步声“哒哒哒”地奔近,一猛子扎到古瑭大腿上,甜腻腻地喊了声:“爸爸,来陪我搭乐高嘛。” “这是你孩子?”陈明烁神情讶异,看着眼前这个约摸七八岁的男孩,“没听你说起过,都长这么大了?” 八年前古瑭才刚成年,陈明烁深以为他不会做出这种事。正当他要寻一个解释时,古瑭蹲下身,揉着男孩的脑袋,温柔笑道:“乖,等爸爸和这位伯伯聊会天,你掐着表,大概一个小时,好吗?” “嗯!那我先回去看两集动画片。”小男孩亲了亲古瑭的脸颊,兴冲冲地溜回了屋。 “是严明的儿子。”古瑭看着男孩的背影解释。 陈明烁眼神微眯,不过几秒,脑中很快检索出这个人名:“是那个跟着你大伯的左右手?我记得他当时涉嫌贩毒被抓了。” “是我大伯害了他们,”古瑭把枪别到腰侧,几步走到崖边,蹲下身,俯视山脚的村落,“你知道的,在贾邦年之前,我大伯是他们用得最趁手的白手套,黑白两道的线都牵,来者不拒。严明是大伯的心腹之一,自从让他打黑道业务,他们一家人的生活就被毁了。” 陈明烁递给他一支烟,被摇头拒绝,于是自己叼起,划了下打火机,问道:“怎么说?” 古瑭面色凝重:“运毒的人没有一个能做到完全不碰的,严明背着大伯染了瘾,后来带着他老婆、他哥、甚至是他嫂子都陷进去了。一沾上这玩意儿就不是人了,本来他家境还算殷实,一年不到就负债累累,东躲西藏,家中二老也气得双双离世,直到我大伯出事后,他们一家才被警方抓到。” 一想起当时的场景,他心里就无比难受:“我找到他们家时,屋子里臭气熏天,一块落脚的地都没有。家里只有他三四岁的儿子蹲在门口,吃着泥糊糊,不知从哪来捡来的。” 陈明烁敲了敲烟灰:“怎么没送去福利院?” 古瑭叹了口气:“他们一家东躲西藏,当时住的也不是什么像样的房子,充其量算个牛棚,当地福利院以没有户口拒收,户籍所在地也因为他是毒贩的儿子,拒绝收容他。” 陈明烁略略一顿:“所以你就收养了他?” 古瑭摇了摇头:“我要忙着赚钱,一开始没精力养他,从手续上来说也不合法,”他指了指山下的小房子,“杭城有一栋跟这长得很像的孤儿院,我就把那些孩子们都送到那里去,定期汇给院长一笔钱。” “那些?像这样的孩子还不止一个?” 古瑭神色郁结,点头道:“我大伯一人,毁了多少家庭,那些孩子本该享有美好的人生,都被……都被我们毁了。” 幼年失怙,正因为极度的感同身受,古瑭才会那么痛心,那些叔叔伯伯也曾和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