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被人利用得太惨了。 “多谢。”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文卿苦涩地笑了笑,径直走向烟汀亭,春阳正要给两人布茶,文濯兰却从西厢款款走来,示意春阳将茶具给她。 春阳行了一礼,毫不怀疑地将托盘递给了她,文念恩是在文濯兰的培养下成长起来的,整个相府如今井井有条也离不开文濯兰的操持,在下人们心中,西厢和正房住的都是主子,再加上文濯兰性情比文卿好上太多,相府中几乎没有不喜欢她的人。 “姑姑小心茶烫。” “知道了,多谢小春阳,你去府外陪念恩解解闷罢。” 春阳脸色骤红:“姑姑!你说什么呢!” 说完没等文濯兰再说什么,便一溜烟跑开了,跑开的方向不是别处,正是大门朝向的北方。 往日文濯兰见此场面必定要笑一笑这孩子的,而今天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她端着茶盘,将茶壶和青花瓷杯放在石桌上,倒茶时袖中的药粉倾入杯中。 “姑姑,你且放着罢。”文卿没心思喝茶。 “今日的茶你一定要尝尝,是姑姑去年特地炒制的长寿茶,这块是第一块,刚刚拆开,你品一品,看好不好喝。” 文卿如今一听长寿二字便怒火中烧,因着他是药罐子,所有人都盼着他长寿,可长寿长寿,若最重要的人命数渺茫难得善终,再长寿又有什么用? “既然是长寿茶,那姑姑和拙玉喝罢,我便不喝了。” 苏拙玉和文濯兰俱是一怔,异口同声道:“什么?” 文卿忍着怒怨,重复一遍:“我说——我不喝,你们喝。” “不喝也罢,我只是想着若是晏清你喝着好的话,带回去给皇上也尝尝,看看姑姑炒制长寿茶的手艺如何。” 文卿闻言终于抬了抬眸,看向茶杯中澄黄的茶水,一股特别的清香随着氤氲水雾萦绕鼻尖,首先茶香便让文卿很满意,和平时喝的药茶没太大区别,只是仔细嗅的话,能嗅出其中若有若无的辛涩。 辛涩? 文卿端起面前的茶杯,小小圆圆的水面倒映出屋檐边嶙峋的树影,他将茶杯凑近鼻尖,仔细嗅了嗅,突然脸色大变,砰地一声将盛满茶水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瓷片尽数碎裂四溅,把苏拙玉吓得不轻。 “离恨香?” 文濯兰见事态不好,脚下莲步换影,瞬间出现在文卿身后,袖中撒出一把微黄药粉,趁文卿伸手捂住口鼻的空隙,狠心在他后颈上用力落下侧掌。 谁料文卿却似乎早已洞悉了她的计划,堪堪侧身躲过那一掌,袖中梅花箭扣一松,一支淬毒袖箭便擦过文濯兰的长发,咻地一声钉入柱子上,箭镞入木三分。 文卿难以置信:“姑姑……” 文濯兰一生什么生死苦乐没见过,听到这声姑姑的一瞬间眼泪却夺眶而出,她回眸看向文卿,眸中浸满了愧疚和心疼的酸楚,苏拙玉冲过来将文卿翼蔽在背后,呼喝道:“来人!” 暗卫却并不回应。 府卫和苏拙玉带来的随从全都被锦衣卫扣押着,紧闭的府门外人人自危,不知道文卿犯了什么事,当今圣上调动锦衣卫精锐,似乎欲除之而后快。 即便文卿再功高盖主,也不该这么快就过河拆桥。 “锦衣卫……” 皇城之中,只有锦衣卫能在这么短时间控制住相府所有的人手,朝廷鹰犬代表着天子权威,他府上的死士暗卫一半也都是公仪戾的人手。 前世,一把火焚尽文府的也是锦衣卫。 他又被背叛了。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脑海,便被他彻底否决了。 他的阿昭绝对不会背叛他。 绝对不会。 “我要见他。” 文卿看着文濯兰,生平第一次这样冷声和她说话,两人对峙着,对方眼里的情绪都看不清晰。 “皇上日理万机,恐怕无暇见你。”文濯兰不忍道。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姑姑。” 苏拙玉怔了怔。 他从来没见过文卿这么痛苦而扭曲的脸。 “晏清……” “你们都疯了。”文卿怒极反笑,“告诉陛下,今日之内将所有隐情告知于我,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于您也是如此,姑姑。” —— 中书令权势滔天,相府被锦衣卫团团围住,顾命大臣文卿如遭软禁,文党群情激愤,群臣跪在太和殿外上书控诉,声声泣血。 相府内,文卿一整天滴水未进。 他不吃锦衣卫送来的食物,离恨草的味道令他几欲作呕,这味草药是朝廷禁药,南境极潮极瘴之地生长的一种微毒的植株,经过特殊制法研磨成药粉,加以苗疆巫术,能达到抹除特定记忆的药效。 前世,公仪峻不知从哪得来了这个方子,在他膳食中加了这味草药,试图将他脑中的记忆全部抹去,把他变成一个痴傻的废人,身边的尝膳官都没发现,如果那时没有从南境来的跛足药师,他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公仪戾完全没有这样做的必要。 他整颗心都是他的,完完整整,满满涨涨地扑在他身上,他究竟还想要什么? 是因为……他让苏拙玉去问他的命数? 文卿腾地站起来,径直向府门奔去,如今他已经能很熟练地使用好这副腿甲,可送给他这副腿甲的人已经不在身边了。 苏拙玉被锦衣卫指挥使强制带走了,留在他身边的人现在只有春阳,春阳着急,可是毫无用处,容炳也请文濯兰离府,文濯兰却并未离开,西厢房门也没有闭合,但文卿经过时一眼都不曾往那边看过。 他停在大红色的府门前,手指扣住椒图兽面所衔的环,叩叩敲了几声,大门缓缓开启,映入眼帘的不是容指挥使,而是当今圣上。 他的阿昭。 两人隔着一扇门相望,一时俱是无言。 最终还是公仪戾先说话:“先生,一整天不吃饭的话,身体怎么受得了呢?” 如此寻常的语气,好似那时年少的三皇子殿下,京郊练靶策马回府后家常的关心,可是三皇子不再是当年的三皇子,文卿也不再是当年的文卿。 府门外,红纸墨字的春联似乎还能看出书写时的酣畅淋漓,那时公仪戾陪在他身边,像以前那样执意帮他研墨。 “臣为何食不下咽,陛下不是比谁都清楚吗?” 公仪戾却皱眉,一副不知情的模样,走进府中关上府门,不顾文卿的反抗,蘸着月色低头将月下的人深吻。 离恨草的药味充斥在唇舌之间。 泪珠顺着长睫滚落,一行行淌湿了脸庞。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的订阅,么么叽。 第57章 失落 文卿做了一个梦。 梦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