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梧妹伸出枯瘦的手,拉过他,“留家里吃顿便饭好吧?” 陈少禹看了眼孟葭,她做出一个特别无奈的表情,没有说别的。 他点头,说,“好,那我去停好车。” 孟葭领着陈少禹进门,她抱歉的说,“我外婆问的有点太多,不好意思。” 他笑了笑,“没关系,我喜欢回答老人家的问题,亲切。” 孟葭不知说什么好,就指了指路,“请进吧。” 陈少禹跨过红漆木门槛,仰转着头,看前厅精巧别致的陈设。 他笑向孟葭,“敢情,您还是位大小姐来的?” 孟葭给他倒一杯温茶,她也笑了,“哪个大小姐有我命苦?小姐身子罢了。” 陈少禹接过她手里的折底杯,缠枝莲的样式,杯沿描着上下呼应的海水纹。 他举起来看了遍,“杯子不错,像是你的品味。” “你坐一下,马上就可以开饭了,稍等。” 吃午饭时,黄梧妹一直笑眯眯给他添菜,那副架势,还以为是她留洋归来的外孙。 孟葭安静吃着,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只求这一场诡谲的会面,赶紧过去。 等到送走陈少禹,黄梧妹反而责怪她,“你对人家好冷淡。” 她反刺一记,“是你教我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不用给好脸色。” 孟葭说完,正准备回房间休息,再给钟漱石打电话。 刚才在车上,挂了他的电话以后,那边也一直没消息。 钟先生就是这样,永远也不会追着你问,怎么不接我电话。 她转过身,就听见身后黄梧妹说了句,“你还在惦记那位钟先生吗?” 孟葭这才发觉,话赶着话,她和外婆杠起来了。 她摇头,语气也柔缓下来,“没有。我就是太忙了,还没想过这个事。” 黄梧妹站在桃花心木底下,举着一把团扇,若有所思的看了孟葭好久。 她慢悠悠的,摇了摇扇,“你不准惦记他。” 孟葭垂眸,小声说知道,“我回房了。” 张妈端了她的药过来,“葭葭去午睡啦?” 黄梧妹扶着桌子,晃了一下,坐下来,忧心忡忡的,“她还是忘不了钟家那个。” “怎么会?都过去这么些年了,她一直听话。” 黄梧妹哼一声,把扇子用力扣在桌面上,“她听个鬼。” 孟葭关上门,给钟漱石拨回去,她拢起鬓边头发,“老钟,刚才我在忙。” 钟漱石说,“好,以后如果有事,不用特地回我。” 她坐到桌边,随手拨着梳子的木齿,“你总是那么正式的呀。” “嗯?那要怎么不正式?”钟漱石伸长手,敲了敲烟灰,“你说。” “你都不说想我的,还要我来讲。” 钟漱石压低了声调,“老同志脸皮薄哇,心里想得都快不行了,就不好意思说出口。” 她把脸伏在手臂上,吃吃的笑,“你还缺锻炼,多说几次就好了。” 他吁了口烟,“是,批评的很对,我接受。” 孟葭想起才走不久的陈少禹。 她总觉得,哪儿对不住钟漱石似的。 孟葭说,“等我忙完,再去武汉找你好吗?” 他笑了一下,“不是哄我的吧?小孟。” “不是,挂了。我想睡一会儿。” 钟漱石放下手机,想起刚才那阵敲门声,他伸手挥散了烟,说,“进来。” 郑廷抱了一堆文件,“这些带不走的,我都放进碎纸机啊。” “放吧。” 钟漱石往后靠倒,头枕着椅背,手上拿了一支钢笔,笃笃敲着桌面。 郑廷问,“这眼看就要调回去了,还不得劲儿?” 他喝了口茶润喉,没头没尾的来上一句,“现在的小年轻城府深呐。” 郑廷听着都觉得新鲜,“你昨天不是还说,集团的新员工少根筋吗?” 钟漱石把杯盖一摔,“他一根不少!还知道先从她外婆下手,把他能的。” “人家年岁相仿,又是一个专业的同学,家世也不错,”郑廷笑着摇了摇头,又稳又狠的,往钟董心上插刀子,“那是真没办法,我要是孟葭的外婆,也中意陈少禹。” 他用笔指了指自己,气急道,“我没有家世吗?有没有!” “消消气。你倒是有,但您那家世也太高不可攀,谁放心呐。老太太又不是爱慕虚荣的人,她首先考虑的,是外孙女跟着你会不会受委屈。” 郑廷给他倒上新茶,一句句说的都在理。 钟漱石伸出两根指头,敲了下桌子,示意他就倒到这里为止。 他端起来,再喝了一口败火,缓下来道,“得想法子,让她老人家放心。” 郑廷提醒了一句,“那咱谈主任能放心吗?还有老爷子呢。” 钟漱石靠在宽大的转椅上,叹了口气,摆手道,“不说这个了。” 孟葭随口许诺的一声,答应要去武汉找他的事,一直拖到大四暑假尾声,都不见兑现。 她每天在工作室里,从早坐到晚,有时候忙不来,还会抱回家里去翻译。 最夸张的一次,她咳嗽了很久都不好,一直拖着。 后来在医院病床上打吊瓶,都端着电脑一边检查,有没有语法错误和不通顺。 等手头上这个case完成,都已经快要到八月末了。 孟葭拿了笔丰厚的报酬,交了硕士一年级的学费,还绰绰有余。 那天中午起来,孟葭一边刷着牙,打给钟灵。 她也刚醒,声音含含糊糊的,惹得孟葭想笑。 孟葭吐掉漱口水,“晚上去大剧院看越剧吗?《红楼梦》欸,我们俩最喜欢的单老师。我去买前排的票。” 很令人意想不到的,钟灵一反常态,发挥艰苦朴素的作风。 她懒懒的说,“省着点吧。有那个闲钱,你不如请我吃饭。” 孟葭跟她开玩笑,“怎么,最近吃不上饭啦?” 钟灵居然认真的嗯了一声。 她觉得不对劲,隐隐嗅到了一丝危险,“你不会和家里闹翻了吧?” 又是一声嗯。 孟葭叫了句天,把牙刷扔了,“那我过去找你。” 钟灵晕晕沉沉点头,“行,给我带一煎饼果子。” 孟葭挂了电话,望着窗外纷纷扬起的柳絮,心里不是滋味儿。 大小姐什么时候爱吃煎饼果子了? 她换了件衣服,打车去钟灵家,在楼下买了两个。 钟灵给她开门,头发还是乱糟糟的,她揉了揉,说来了啊。 孟葭把煎饼果子放到桌上。 她熟门熟路的,去开冰箱,给她倒了一杯酸奶,“怎么搞的?” 钟灵摊下手,“就是不想在那个家待了呗。” 孟葭问,“那秦文呢?你和他还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