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丁开心得摇头晃脑,“小陈哥哥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人!” 方衍觉得她说得对,陈斯愚是他见过最漂亮的男人。 陈斯愚也笑了笑,没有对这个形容词表达什么抗议或者不满,低头对小豆丁说:“我们该回去了哦。” “好——” 小豆丁朝同学挥手:“拜拜,明天见。” …… 回到长阳古街上时陈姨的花店依然关着门,估计是还在外面忙,方衍在心里叹了口气,弯下腰和颜悦色地问小豆丁:“是去我店里吃糖,还是去你小陈哥哥店里和陈皮玩呀?” 小豆丁纠结地看看这个又看看哪个,小声说:“不可以吃着糖和陈皮玩吗?” “可以,”方衍松开她的手,“那我把糖罐给你小陈哥哥,让他带你去找陈皮。” “我能自己去找陈皮!” 小豆丁说着,兴奋地跑向前方,方衍站起身,挑了挑眉。 “看来在林可可同学心里,小猫才是最重要的。” 他语气戏谑轻松,陈斯愚看着远处那个小小的身影,笑着道:“谁会不喜欢小猫咪?但说真的方衍,你刚才的话听起来跟离婚时问孩子要跟爸爸还是妈妈似的。” “小孩子一般会说要妈妈,”方衍回他,“陈妈妈快去看着孩子和孽子吧。” 得,斗嘴这事没人能比得过方衍,陈斯愚耸耸肩,追着小豆丁离开了,方衍则回到店里画完了剩下的半幅设计稿,又关门离开了。 对街的店门关着,陈皮趴在门口,看见他出来是懒懒散散地喵了声,方衍抬手对它嘘了声,拎着布袋走出古街拦了辆车。 “去人民医院。” 他小心翼翼地挽起袖子,嫌弃地看了眼手臂上缠着的白纱布——前两天换药时他看了眼自己的伤口,社康的医生缝得实在丑陋,针脚张牙舞爪好似一只畸形的大蜈蚣,丑得他一晚上没睡好。 当时还不如多流点血,去大医院处理呢。 不过这种事通常也只是事后想想,命和好看比起来,还是前者更重要,方衍捧着手臂小心翼翼地下了车,又折腾了好一会才进到诊疗室,医生拆开他的纱布后顿时乐了,说:“这不缝得挺好的么?小伙子怎么比人家小姑娘还臭美?” “这歪七扭八的,哪里缝得好了,”方衍忍不住反驳,“主要是这豁口太长,我怕过两个月被我妈看到,她得担心好半天。” 医生乐呵呵地道:“也是,小孩长大了在外面闯荡,父母总是不放心的,我给你开点药,你回去要记得天天擦,不行的话再来医院祛疤,对了,祛疤不能报医保啊。” 不能报医保也太贵了吧,他暗暗咋舌,还是先好好擦药吧,不行的话再跑一趟好了。 方衍拿着单子出了门,一看时间才过了不到十分钟——原先排队倒是排了一个小时,实在有点累。 还是回家继续躺着吧。 刚好已经是黄昏时分,尚好的天光和凉爽的晚风吹得人骨头都懒了,他慢悠悠地走在街上,顺路买了一碗粉,四个酸菜包子,还有一大盒牛奶,回到长兴巷子时路口挡着的货车已经离开,他穿过亮起的路灯,走进一片狼藉的院子中。 外头隐隐约约传来点咿咿呀呀的腔调,是隔壁的徐阿婆在看黄梅戏,方衍坐在沙发上,同样打开了电视。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无聊。 他想起了前段时间总是找理由带着东西过来吃饭的陈斯愚,竟然觉得这么大个屋子安静到有些空空荡荡,有点不太习惯。 ……等等。 方衍猛地坐直了点,为自己突然迸出的念头感到一丝不妙——他原先住的房子是市区大平层,两百平的宽敞空间只给自己霍霍,家政阿姨定期上门搞卫生,付酽偶尔会在周末的时候过来住住,从来都没有觉得无聊或者不习惯。 怎么回柳城的老房子还住矫情了? ……哦,对了,应该是付酽不在,他一天能说完一周的话,而且最近也没怎么给我发消息,我还没有要赶的订单,无聊是正常的。 他迅速地找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一口气松得毫无意识,思绪倒是陡然一转。 那要不叫陈斯愚过来吃饭?也不知道小豆丁她妈回来了没…… 这么想着,方衍扭头看了眼桌上摆的晚餐——明显只够一个人吃的,现在出去买又有点来不及。 今天还是算了吧。 但他吃完晚餐后还是出了门,走过那个老旧的路灯敲响了徐阿婆家的院门,咿咿呀呀的腔调里想起一声苍老的呼唤: “来了,是谁呀?” “阿婆,我是小方,”方衍提高了说话的音量,“今天去超市的时候做活动,面条买一送一,我买多了吃不完,给您送点过来。” 吱呀一声,门在面前打开,徐阿婆笑眯眯地低头看着他手里的塑料袋,接着夸张摆手:“哎呀这么多!不要不要,你拿回去!” 推辞一番后方衍成功地交出了那一袋面条,回到家后又没了事情做,看了会手机后就兴致缺缺地上楼洗漱了。 很无聊,不如早睡。 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点失眠,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还是重新按开灯,拿起手机开始看视频,夜色深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青石板上响起了渐渐靠近的脚步声。 有点熟悉,最后在他的预料中停在了院子前。 叩,叩叩。 方衍拉开窗帘往下看,陈斯愚瘦长的身影立在门外,他拿起外套下楼,走向门外。 “怎么了?” 陈斯愚脸上带着点微弱的疲色,他原本其实觉得自己没必要这么来一趟,可在路过时看见楼上亮着的灯,突然就想把方衍叫下来。 “小豆丁刚刚被她妈妈接走了,”他垂着眼看方衍,又一次闻见了那股暖融融的香气,“我想着回来的时候顺路告诉你一声。” 其实直接发消息就好了。 方衍想着,说出口的却是:“好,辛苦你了。” “还好,”陈斯愚说,“小豆丁很乖,从来都不会捣乱。” 他们在昏黄路灯下共同沉默了会,方衍盯着地上长长的影子,突然觉得这种对话熟稔又陌生。 熟稔在方女士看的爱情剧里总会出现这种场景,陌生在他并没有一个父亲能和方女士进行这种对话。 但真的有一种老夫老妻的温馨错觉。 心脏微弱地颤了颤,方衍抬起头,对上陈斯愚的目光时竟有了点闪躲的冲动。 “……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 陈斯愚微微笑着,说:“晚安,方衍。” 仿佛有什么没有做的事被完成了,困意涌上大脑,方衍点点头,语气轻轻。 “嗯,晚安。” 莫名其妙的念头随着困意一起出现—— 在离开长阳古街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