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李程霖的些微悸动当成喜欢,所以才会在推翻认知后感到迷茫。 付酽长长嘶了声,慢吞吞地说:“这个,其实我也,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但方衍还是很坚持地看着他,他只好勉强开口:“我其实也就高中的时候喜欢过后桌那姑娘……现在连她名字都忘记了。” “江安怡。”方衍告诉他。 “对!江安怡,”付酽接着往下说,“我当时就是觉得她头发长长的,很好看,而且学习很好,有次我去办公室挨训,跟她擦肩而过的时候闻到了她头发上的香味,就,嗯,很心动。” 说了跟没说似的,方衍无语地问他:“所以心动到底是怎么样的表现?” 付酽认真地回忆了一下,才说:“看到她就心跳加速,靠近了会紧张到出汗,但又每天都想看到她,她喜欢语文,我就能一口气做三张语文卷子,好在下一次考试的时候考到她前面去,让她看见我。” 那确实是很喜欢了,方衍想,付酽最讨厌的就是语文。 他想了想,说:“我以前看见李程霖的消息时,也会心跳加速。” 付酽这回明明白白地翻了个白眼:“你把他的聊天框换成腹肌男模照样会心跳加速。” “不太一样,”方衍皱着眉说,“在他说喜欢我的时候,我非常……心动。” 糟糕,他想,我不会真的喜欢过李程霖吧? 可付酽只是嫌弃地抿唇皱眉:“所以你只是喜欢他喜欢你?” 很拗口的一句话,但方衍听懂了,他眨了眨疲惫的眼睛,低声说:“他是第一个说喜欢我的人。” “我懂,第一次嘛,”付酽开了个低俗的玩笑,“那你在什么情况下会对陈斯愚心跳加速?” “很多,”方衍不假思索到连自己都诧异,“我每一天都会因为他心动。” “那不就破案了,”付酽一拍手掌,“你就是喜欢他。” 方衍扯着嘴角笑了声,显然不信。 “哪有那么简单。” 喜欢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复杂到难以理解的事物。 “那还要有多难!”付酽语气夸张,“喜欢就是单纯的喜欢啊!” “我妈说,单纯因为一个人对你好就喜欢他的话,很肤浅,”方衍眼中的困惑很明显,“因为对伴侣好是最基础的事。” 付酽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我们别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他说,“你就想,如果我们今天就得死在这深山老林里,除了你妈,你还想再见谁一眼,给谁留句遗言?” 轰隆—— 雷声在头顶炸开,方衍脸色难看地骂他:“你他妈能不能少说两句?!” 付酽也吓得够呛,连忙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错了错了,错了错了,老天爷饶我一命,饶我一命……” 方衍被这声雷震得清醒了不少,迅速流失的体温让他不受控制地打着寒战,瓢泼大雨遮挡住下山的路线,让付酽的那句假设看起来仿佛近在眼前。 如果是真的…… 他茫然地盯着泥泞的地面,良久后才说:“除了我妈,还有郑熙和于新月,而且我居然没有在死前再骂李程霖那狗东西一次,太可惜了。” 付酽无语凝噎:“我没问你这个!” 方衍却忽然笑了起来,他转过头,语气轻快:“其实我有件事没告诉你。” “李程霖那个狗东西给我们看的照片是他五年前拍的,他本人又胖又丑,我嫌被骗丢脸,没跟你说。” “什么?”付酽抹了把脸上的水,“他还发假照啊?!” 准确来说也算不上假照,毕竟是他本人的曾经。 方衍没有说出这句话,反而认真地告诉他:“你说的对,我的确只是喜欢他喜欢我。” 大雨遮不住那双清亮的眼,付酽长长地噢了声,促狭地挤眉弄眼。 “所以陈斯愚呢?他不也是你朋友,不给他留两句话?” 方衍张了张口,话没说出来,反倒笑了。 “陈斯愚啊……” “方——衍——” 遥远的呼唤透过模模糊糊的雨声传过来,方衍倏然一愣,有些难以置信地站起身,付酽也抓着他的手站了起来,犹犹豫豫地问:“你有没有听到……一些声音?” 不是幻觉。 方衍忽然就松了口气,脱力感顷刻间蔓至四肢百骸,他点点头,身躯摇摇欲坠。 “听到了,”他低声说,“是陈斯愚。” 但陈斯愚怎么会上山?这么大的雨,上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他想着,不安和担忧和大雨一起涨进胸膛,呼喊声越来越近,他深深吸了口气,朝着看不清路的前方声嘶力竭地大喊: “我们在这里!” 那声音似乎是顿了顿,接着却更加清晰:“方衍——!” “这里!” 付酽也跟他一起呼喊,没过多久就有数道身影在雨中渐渐走近,付酽明显地哽咽了下,眼眶通红。 “活了,”他激动地抓住方衍的手,“我们活了!” 方衍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只是定定地看着前方模糊的身影——陈斯愚和一个中年男人走在最前面,白衬衫已经湿透了,尽数黏在身上,勾勒出隐约的肌肉轮廓,要不是时候不对,他简直想感叹一句活色生香。 但即便不能感叹,他也还是听到了自己快到不要命的心跳声,随着陈斯愚的靠近愈演愈烈,几乎要盖过这漫天的倾盆大雨。 耳边似乎还有付酽惊恐的叫喊:“方衍?!你怎么了?” 方衍迟缓地摇摇头,眼珠微微发红。 “没什么事,”他说着,牙关咯咯打战,“应该是发烧了。” 付酽支撑着他的身体,咬咬牙,朝着前面走去。 “他发烧了!我们需要去医院!” 声音模糊在大雨里,陈斯愚却听得真切,甩下几乎没用的雨伞朝着这边狂奔,全然不顾身后人一叠声的“小心别摔了”,方衍勉力睁着眼,苍白嘴唇一翘,勾出个看不来出来的微笑。 陈斯愚觉得他应该是说了什么,但雨声太大,他又太焦急,完全无法分辨,他一眼不发地趟过积水和泥泞,接住了方衍滚烫又冰凉的身躯。 失而复得后的巨大恐慌感令陈斯愚手指颤抖,他从没有如此庆幸过自己拥有曾经学习过的各种野外求生相关知识,还有因为喜爱爬山攀岩而锻炼出的强壮体格。 他喘着气,将方衍背在身后,语气匆促:“山下有救护车,我们快下去。” 付酽艰难地动了动手臂,将伞举到他头顶。 “我没事,”他看了眼已经意识模糊的方衍,“快走!” 陈斯愚没有听清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他想起那个还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莫名觉得这就是方衍的回应。 他说—— “抱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