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央有些困难地睁开眼,入目是徐行知淡垂着的睫毛。 他将她上半身靠到怀里,用一块浸湿的毛巾擦拭她的额头和颈窝来降温。 并不是完全冰的水,而是温温的,但对沈清央来说已经足够舒适。 她舒服得想喟叹一声,下意识贴向男人微凉的身体,长发将他的衬衣彻底揉乱。 手指慢慢穿过漂亮的长发,徐行知神情淡淡,拆了一包降温贴,贴在沈清央的额头和手肘关节处。 她穿的连衣裙是长袖,解了袖扣撸上去,胳膊细而白,在不算明亮的光线中,有些晃眼。 他平静地用手背贴着怀里人的皮肤,五分钟后,换了新的退热贴,将人抱去卧室床上。 深夜沉缓安静。 从卧室出来,徐行知推开阳台门,低头点烟,眉眼间难得不受控地染了丝躁意。 - 这一夜,沈清央睡得并不安稳。 起初是热,后来觉得冷,药效作用于病毒,让她的体温再度提高,皮肤上冒出一层薄汗。 浑身翻来覆去难受,肌肉抗原分解,胳膊和腰背酸痛难当,像被人拿针一直扎一样,偏偏眼皮还沉得睁不开。 脸陷进枕头里,沈清央眉头蹙紧,身体蜷一起,她胳膊伸出被子,迷迷糊糊中寻摸着边缘冰凉的被单,蓦地,触到人的皮肤。 修长的手指的触感温凉,叫人觉得无比熨帖,她顺着勾上去,摸到手背。 那人俯身,探了探她额头,随后抽两张纸巾,擦了擦她皮肤上的汗。 “疼……”沈清央扣住他的手指不放开,脸靠过去,皱着眉呢喃。 徐行知在床边坐下,隔着被子轻拍她的背:“哪里疼?” “胳膊。”她黑发被汗湿,没睁眼,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掀开被子一角,徐行知将人重新抱到怀里。 她没反抗,像是疼累了,顺从地靠在他肩头,任由他慢慢揉捏着她的胳膊。 沈清央只觉得全身力气被抽干。 既睡不着,也无法完全醒来,于精疲力尽中睁开眼,额头擦过男人的下颌。 卧室里只点了一盏淡黄夜灯,光线濛昧,衬得徐行知的皮肤有种别样的瓷白质感。 她半掀着眼皮,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摸。 还没碰到,手被人攥住。 “你想干什么?”徐行知垂眼看她。 “……” “耍流氓不成就装睡吗?” “……” “我难受。”她声音闷哑不清。 “生病不是你的免死金牌。”徐行知将她胳膊放回去,恢复无波无澜的语气,“要喝水吗?” 出了这么多的汗,沈清央几欲虚脱,“嗯”一声。 徐行知找来个垫枕让她靠着,出去弄水。 胳膊上刀刮般的酸痛缓解了许多,沈清央靠在床头,伸手将那盏几何形状的床头灯调亮一档,浅浅淡淡的白光里,她低头用力揉发痒的眼角。 脚步声靠近,徐行知拉下她的手,原本秀气的眼睛被揉得通红,小兔子一样可怜兮兮的。 他将水杯递过去。 这次换了个大点的杯子,沈清央用力眨几下眼睛,就着他的手喝水,没喝两口,脑袋越垂越低。 徐行知伸手扶了下。 沈清央抬起脸:“你泡了柠檬在里面?” “嗯,加了盐和糖,电解质水。”徐行知淡声解释。 沈清央舔舔刚被水润湿的唇,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 她犹豫:“有没有吸管?” 这么大的杯子,喝起来好累。 …… 徐行知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养成的这娇气习惯,瞥了眼,神色有些凉。 沈清央默不作声。 储藏室里翻了翻,找出一个自带吸管的随行杯,上面印着维斯的logo,还是几年前行政拿给他看的工厂样品。 流水下冲洗干净,柠檬水换进去,沈清央这下得以慢慢补充水分,长发垂下来,还有些湿意。 徐行知调高两度空调。 凌晨两点,几乎算得上万籁俱寂,卧室里只剩下她细微的吞咽声,等水喝完,沈清央抬头,才察觉出异样。 徐行知的头发并不凌乱,不像是睡过觉。 反而是,离得近了,能闻到很清晰的烟味。 不理解他为什么不睡觉而去抽烟,然而高烧一场让沈清央过于疲惫,药物带来的退烧是短暂的,她躺回去,打了个哈欠。 卧室中佛手柑的浅淡香气混进她若有若无的气息。 徐行知静静看了两秒,伸手按掉夜灯。 他没睡,在沙发上躺了会儿,烟空掉半盒,隔两小时,进去摸一次她的额头。 沈清央睡着的样子很安静,睫毛柔软地垂着,面庞与五官都纤细,像某种小动物。 七点多,她的体温隐隐再次升高。 徐行知煮了粥,把人叫起来,她晕晕乎乎的,眼睛还红着,半晌才聚焦。 下床囫囵洗漱完,沈清央坐到餐桌前吃东西。 她已经快一天一夜没有进食,肠胃功能弱,只能吃些简单的流食。 慢吞吞吃了一小碗粥,沈清央又回卧室睡觉,她过去接近半个月睡眠不足,这次发烧更像是一种身体强制休息的信号。 中途,被徐行知叫醒吃药,他喂她喝了点儿水,手指轻轻拨开额发:“你住的哪家酒店?” “……什么?”沈清央思绪迷茫。 “我去把你的东西拿过来。” “……哦。”脑子转得格外慢,沈清央想了会儿,“房卡在我包的内侧夹层里。” 知道了,徐行知把她被子往上面拉了拉。 周末两天,沈清央就在反反复复的发烧和退烧中度过。 她意识不清地睡了两天,隔段时间被徐行知叫醒吃饭吃药,简单的流食寡淡无味,却让她的肠胃慢慢舒服起来。 到了第三天下午,体温才慢慢稳定。 悠悠转醒时,看着面前模糊的天花板,沈清央视线缓慢聚焦,仿佛大梦一场。 撑着脑袋坐起来,全身还是软绵绵的无力,她看看身上深灰色的床品,简约却富有科技感的摆设,意识到自己这几天睡的都是徐行知的卧室。 脑海中隐约闪过他照顾她的画面。 到底,还是没真的放任她自生自灭。 默然了一会儿,沈清央从床上爬起来,床下摆着一双拖鞋,她隐约记得刚来的那天他丢给她一双男士的,很大,她走路总是慢吞吞的。 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双新的粉色女士拖鞋。 穿了鞋,推开门,她终于清醒地接触到这间公寓,格局开阔,处处布置有简单的生活感,应当是徐行知住了几年的地方。 他人不在。 沈清央没去动关着门的房间,踱步到客厅,茶几上有一个白色的保温壶,她倒出一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