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吃了两口,还是放弃勉强,什么都没再吃,而是去浴室做一些准备工作。 医疗辅助器械总是要清洁干净,以便于病人使用。 温时用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认真地做完一切。 接下来的几小时被无限拉长,温时很想要睡一觉,更有体力应付要发生的事,但又担心那个人会在他睡着的时候进来,这让他莫名地感觉到强烈的害怕,最重要的是,他根本睡不着。 他关掉灯,睁着眼面对漆黑的房间,心跳有所放缓。 十点钟。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那人停在门前,敲了两下门,温时几乎以为自己说不出来话,但他还是说:“请进。” 那人进来后没有开灯,温时感觉一个高大的人影。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交流,也不需要交流。 明明没有痛到不能忍受的地步,温时却一直在哭。 他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他已经二十七岁了,不是小孩子,知道哭从来不是武器,只代表软弱,不能祈求到任何好结果。 温时以为自己做好准备,其实并没有。他从小就有一个坏习惯,把不坏的事预估得太坏,徒增烦恼;把不好的事预估得太好,事到临头,后悔都来不及。 比如意识到母亲真的不爱自己,十岁的温时担心到睡不着,后来发现爱不爱好像也没什么区别,白白害怕了那么久。和魏然私奔的时候,他以为最坏也不过是魏然不再爱他,他们两人和平分手,各自奔向新生活,但他没有“分手”的权利,也没有“新生活”的资格。 就像现在,他确实意识到自己被卖掉了,无论是什么原因,虽然不是以情人的名义,而是更高尚的价值——他要拯救一个人的生命。 但结果不会变。 温时哭的很安静,他甚至强迫自己不再思考作为人的价值和尊严,而是真的把自己当作一个医疗器械。 他闻到那人身上沐浴露的味道,没有信息素的气味。 陈医生好像说过,为了避免别的信息素对病患产生不知名的干扰,那人常年都使用信息素抑制贴。 温时尝试着开口,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先生,摘下抑制贴的效果会不会比较好?” 有一瞬间,温时觉得自己真的有点可怜,被卖掉的人还要替卖家操心。但如果真的这么想,那就太可怜了,要自己可怜自己,温时不想陷入那样的地步。 那人顿了顿,没有回答,过了一会,温时意识到对方摘下了抑制贴,因为他闻到一股陌生的味道,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像是冬天时落在松柏上的雪,很轻,很淡,离得很近才能闻到,存在感却很明显。 温时能感觉到他的手很粗糙,很热,握住他的腰,掌心横亘着一道很长的疤痕,好像曾经受过很严重的伤。 这样的人也会受伤吗? 温时还是在哭,他很想停止这件无意义的事,但没有办法。 恍惚中,他听到有人问自己:“很痛吗?一直在哭。” 是那个人。 是陆先生,是陆惊蛰。 第4章 陆惊蛰穿好衣服,从楼上走下来。他表现得很平静,先去卧室冲了个澡,贴了新的抑制贴,很难看得出他才经历过一场情事。 在信息素的促使下,一般alpha很可能会失去理智。 此时已经将近十二点,陈寻,也就是温时见过很多面的那位医生还等在楼下的会客厅里,一旁摆着长久放置在这里的医疗器械。陆惊蛰的病情一直由陈寻的老师郑教授负责,陈寻的学业出色,是郑教授的得力助手,跟进这次的治疗。 陈寻站起身,向陆惊蛰问好:“陆先生。” 陆惊蛰点了下头,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周围没有其他人,陈寻简短地问了陆惊蛰现在的感受,提出要测试他的信息素水平。 陆惊蛰是个很配合的病人。 在测试信息素的短暂时间里,陆惊蛰不自觉地回想不久前发生的事。 他和一个完全陌生的omega发生了一场毫无暧昧的关系。 信息素紊乱症是个众所周知的疑难杂症,大多数人发病的原因不同,连症状表现都大相径庭。陆惊蛰病的格外复杂,很多知名专家的诊治都得不出结果。最后,郑教授提出可以使用在科学不发达的时代用的方法,极高匹配度的AO结合,可以解决很多信息素相关的病症,再进行辅助治疗,可能会取得不错的效果。 时至如今,信息素和腺体还是不能完全被人了解,这个方法也不无道理。 陆老太太对这件事格外上心,但陆惊蛰的信息素很特别,找了几年,在半个月前通知他,终于有了合适的人选。 陆惊蛰对不科学的治疗方法没抱什么信心,也不觉得这样可以解决问题,没有拒绝的理由仅仅是不希望他的祖母伤心。郑教授诚实地对老太太交待过,再这么下去,陆惊蛰的寿命不会很长。他的祖母送走了他的祖父,他的父母,看起来也会送走自己,陆惊蛰没办法拒绝她。 接下来的事发生得很自然。 虽然那个omega哭的很小声,可陆惊蛰能感觉到他一直在哭。他的夜视能力还不错,看到omega伏在枕头上,略长的头发散乱地披在肩后和脖颈。他真的很瘦,即使盖着被子,从脊背到后腰那处还是微微凹陷的,上面可能还留有青紫的掌印。 他哭的那么伤心,那么难过,让陆惊蛰有点怀疑他不是自愿来的,或许用了什么手段,毕竟他看起来太过脆弱。 但那个omega表现得很配合,很顺从,没有丝毫的拒绝。 陆惊蛰问他:“很痛吗?一直在哭。” 他的嗓音里有很严重的哭腔,陆惊蛰怀疑他的眼泪把枕头都浸透了,但omega还是要装作镇定自若,很小声地说:“谢谢,没有很痛。” 陆惊蛰漫不经心地想,等这次不科学的治疗行为结束,就可以送他离开。 但没有说出口,因为没有必要进行那样的交流。他们的关系过于疏远,陆惊蛰看到有关他的报告,知道这个omega的名字,看过他的照片,却不记得他的模样。这个人是作为医疗辅助工具而存在在这里的,他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见面,很大可能以后也不会再见。 直到陈寻得出最新的测试数据。 十六岁以后,这样的简单测试,陆惊蛰每周有三次,他对报告中的每一个指标都很熟悉,知道正常人的范围,也知道自己有多不正常。 这次的数据向正常人的水平靠近了很多。 陈寻的表情近乎欣喜若狂了,他压抑住喜悦,得出结论:“陆先生,虽然根据别的病例显示,一般第一次的治疗效果会很好,以后会逐步减弱,但这证明这次的治疗对您确实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