湾村口,那块儿有人接着。我可真不知道这人还没死呀,要是知道,我肯定不干呐。” 裴郁看一眼廖铭,对方也朝他望过来,略一点头。 这大概也是彭冬冬的“货”之一。 “人还没死,你们就给装棺材了,缺不缺德呀!”豆花儿从惊吓中缓过神来,瞪着那司机道。 司机一肚子苦水没地方倒,皱了眉头叫屈: “真不是我呀……” 廖铭一抬手,制止对方的喊冤,看了看裴郁和豆花儿: “走一趟?” 裴郁点头,转身向车旁走去。 身后,他听见廖铭又问了那司机几句时间地点之类,豆花儿也在一旁附和。 疯女人啰啰那张惨白的脸,青紫的唇,又浮现在他脑海中。 安眠镇静,安眠镇静…… 他眸光忽然一亮。 杜雪死亡现场那只空荡荡的药盒,奥沙西泮片,正是安眠镇静类药。 第47章 开门,警察 “不说,就是涉嫌故意杀人,跟我走一趟吧。” 廖铭亮出警察证,摸出随身携带的手铐,就要挂上眼前中年男子的手腕。 “别别别……”一脸苦相的男子连忙躲闪,挠挠头发,赔笑道,“我说,我说。” 另一位留着小平头的年轻男子,也跟着附和: “我们说,都说……” 从灵车司机那儿问出时间地点,他们风驰电掣赶到西湾村,果然,在村口发现了一中一青,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像是在等什么人。 起初廖铭上去询问,两人什么都不肯说。直到廖铭表明身份,并告诉他们,被塞进棺材的那个女人还活着,两个人才害了怕,纷纷交代。 原来,正像在医院后门遇见彭冬冬和沈月容接头那晚,裴郁所听到的,隔壁沧陵市某地发生矿难,这位小平头的兄弟也是遇难者之一。意外早亡,无家无后,家里便张罗着,给配一门冥婚。 和村里其他人家一样,他们找到鬼媒人“容姐”,由她寻找女方。但这位容姐一般不会亲自下场,只负责电话联系,一应操作上的事,都是“彭司仪”在跑。 廖铭拿出彭冬冬照片,经他们辨认,确定就是彭司仪。 他们还说,冥婚这风俗,在村里一直流传。未婚而亡的女子,是不能埋进祖坟的,否则就会因为阴气太重而激怒祖先,遭天谴。而早亡的男子,如果没有成婚,就会因为孤独和憎恨,变成恶灵,诅咒整个家族。 而冥婚过后,对于女方家而言,一是可以获得大笔金钱,二是让女孩早日埋入夫家祖坟,以免搅扰得家宅不宁。对于男方家,就能过继亲戚的后代,让这一脉有个传承,不至于断了根。 总体来说,是个互惠互利的事,多少年来,始终如此。 村里的父母都认为,只有孩子成了家,自己才算完成了抚养义务,了却一桩心愿。将来到九泉之下,也有脸面对列祖列宗。 那小平头起初时,还说得试试探探,遮遮掩掩,后来讲到兴起处,眉飞色舞,头头是道,前因后果,都给分析得明明白白。 裴郁跟廖铭不无担忧地对视一眼,双唇抿成一条线。 破除封建迷信,普及义务教育,任重而道远。 一边的豆花儿听得直咋舌,一双瞪圆的眼睛满是不可置信。在小平头讲到传承时,裴郁还听见他忍不住插了句嘴: “……还传承这一脉?爱新觉罗第几世孙啊……” 小平头还说,一般都是男方出很多钱,去买女方。只要钱到位,尸源之类的事不用他们操心,约好时间从彭司仪那里领人就行。至于价码,几万到十几万不等,要看女方的质量。他家给的钱不少,彭司仪答应,给弄一“新鲜的”。 但他们又指天应地发誓,绝没参与到杀人中来,彭司仪怎么运作,他们是完完全全,一无所知。 裴郁轻轻吐出一口气。 至此,彭冬冬和沈月容倒卖尸体配冥婚的案件性质,终于敲定了。接下来,再搜集到些确实的证据,就可以将他们抓获归案,一网打尽。 眼看着接女方的事已经落空,小平头和那中年男子也赔着笑脸道: “我们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这杀人的事儿,真是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们……能走了吗?” 裴郁看到廖铭又盯了他俩好一会儿,直到两个人脸上的笑容都有些挂不住,呈现僵硬状态,才开口道: “案子告破前,如果你们说出去……”廖铭故意停顿几秒,沉声缓缓,“不仅钱要不回来,还要算你们同谋。” “是是是,我们知道,保证不说……”两位村民忙不迭地表态。 廖铭这才大手一挥,放人离开。 目送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村口,裴郁收回视线,看到廖铭略显凝重的神情。 豆花儿此刻也完全把恐惧抛在脑后,瞅瞅他,又瞅瞅廖铭: “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廖铭望向裴郁: “抓捕沈月容。” 裴郁点点头,一面摸出手机,一面转身朝车上走去: “我来打电话,尽量拖延时间,豆花儿,你定位。” 身后的两个人也跟过来,迅速就位。豆花儿从车上拿过笔记本电脑,挂上耳机,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裴郁见他已准备好,便拨通了沈月容的号码。 接通后,他以父母那边不放心为由,询问女方的详细情况,并对价钱,时间,甚至婚礼流程,提了许多要求,勉力延长通话。 豆花儿全神贯注盯着屏幕,敲键盘的十指如飞。 七分二十一秒后,豆花儿骤然停止敲击,转过脸来,对他比了个OK手势。 接收到信号,廖铭启动引擎,直奔那个地址而去。 裴郁略一点头,便收个尾,利落挂断电话。 ———— 循着屏幕上的地方一路找去,一个小时后,车停在西城区一栋筒子楼下。 追踪显示,沈月容的手机信号,就出现在这栋简陋楼房内。 此时天色已晚,廖铭带着裴郁和豆花儿,顺着亮灯的屋子一间间摸排过去,终于在二楼一个房间外,听到了沈月容的说话声。 同时传入他们耳中的,依稀还有另一个男声,却不像彭冬冬。 裴郁闪在一旁,见廖铭扣响房门: “开门,警察。” 房内人声顿时消音,一片静默。 还没等廖铭再次敲门,屋后便响起一阵手忙脚乱,叮咣四五,推翻东西的声音,伴随哐啷一声,似乎有人从窗户跳了出去。 “哎……”豆花儿低呼,转身就想跑下楼,裴郁立在原地,斜斜一抬手,拦住了他。 有廖队长在此,还怕人跑了吗。 廖铭一个翻身,利落跃上旁边的高台,再一闪,便消失在楼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