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差一点点,他就让自己成了个笑话。虽然事实上也没好到哪里去。 梦就是在这时候戛然而止的,醒来后顾砚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又去浴室冲了个澡。 水花洒下来的瞬间,顾砚忽然想起来,其实大门上从来没有贴过春联,他和沈栖一块儿去超市买的那对春联,始终被遗忘在抽屉里。 梦和现实,终归是有差距的。 洗过澡,扫了眼手机才发现快过了扔垃圾的时间,便胡乱裹了件外套,匆匆把几袋垃圾打包好,准备出门丢垃圾。结果一打开门就看到站在门口的那个人。 梦境和现实仿佛重合了,顾砚有片刻的怔愣,等回过神来之后,冷冷的朝来人问:“你怎么在这?” 沈栖看到他似乎也很惊讶,他眼睛红红的,看着顾砚小声说:“顾、顾砚,你怎么没回去?” 顾砚看看他,再看看旁边的行李箱,神情看起来颇为不悦:“你怎么在这?”他又问了一遍。 沈栖的眼睛于是更红了,他抿了抿嘴唇,嗫喏着说不出话。 零下七八度的夜里,他只穿了件单薄的白色毛衣,鼻子耳朵冻得通红,连露在外面的手指节都是红的,但脸和唇色却是惨白的,还透着点久冻之后的淡青。 他微仰着脸,可怜巴巴的问:“顾砚,我能进去吗?” 顾砚在厨房里烧水、等水开,翻箱倒柜找水杯的时候往客厅里瞟了一眼,沈栖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刚才还穿在顾砚身上的外套这会儿已经披在了他身上。 他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顾砚花了挺多时间好不容易给他养起来的那一点肉又没了。 沈栖从前用的那个水杯早就被他给扔了,顾砚找了半天才找着了个新杯子。 水正巧烧开了,他便用热水淋了下杯子,然后给沈栖倒了杯热水,自己则从冰箱里拿了罐啤酒出来。 “谢谢。”沈栖客气的同他道了谢,伸出胳膊去捧茶几上的那杯水,然而试了好几次也没成功把杯子拿起来。 手指冻僵了,佝偻的太厉害,以至于一时半会儿拿不了东西。 他讪讪的蜷了蜷手指,然后微微弯下腰,直接把手搭在了杯子上。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气氛挺尴尬。顾砚有点后悔一时心软把人放进来,但外面天寒地冻的,他确实狠不下心来放着不管。 一只猫一只狗养的久了都有感情,不可能任它们冻死饿死,何况是个人。 那人还是他曾经热烈的爱过的。 过了好一会儿,沈栖才终于把那杯水捧起来,低头喝了一小口。 屋里暖气打得足,他身上的寒气已经没那么重,脸色缓和了不少,但眼睛还是红:“你、你怎么没回家啊?” 顾砚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个问题上如此执拗,得不到回答就问了一遍又一遍。 他起身去接沈栖手里的水杯,沈栖面露疑惑,但还是乖乖的把杯子递还给了他。 顾砚没想要做什么解释,直接把那杯已经有些冷掉了的水倒进水池,然后重新接了杯热水。 沈栖碰了碰那杯冒着热气的滚烫的开水,一时哑然。顾砚的体贴总是藏在这些细枝末节里,常年被这么宠着照顾的人总是很容易将这些忽略,觉得它们无足轻重可有可无,直到真的失去了才懂得那些温柔有多么弥足珍贵。 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沈栖。”顾砚揉了揉眉心,叫了沈栖的名字,沈栖猛地缩回手指,整个人都受惊似的跳了一下,下意识的问,“什么?” 沈栖现在的状态其实不适合谈话,但顾砚并不想同他再争论这些为什么、怎么样,既然他想知道,那便索性把一切摊开来说明白了,也好过凌迟似的没完没了—— “沈栖,从我意识到自己喜欢你、决定追你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回过家。” 砰。 玻璃杯被沈栖不小心碰翻了,和茶几相撞发出很重的一声响,杯子里的热水滴滴答答淌到茶几下面的那块红褐色地毯上。 沈栖一脸不敢相信的望着顾砚:“顾砚,你说、你说什么?” 不同于沈栖的激动震惊,顾砚仍旧是一副平静无波的神色,甚至连说话时的语调都没有变一下,好像他正说的不过是随处听说的别人的事情,根本与己无关。 “在认识你之前,我谈过挺多次恋爱的,但是怎么说呢,每段恋爱都谈不长久,我感觉自己还挺渣,就是不喜欢女朋友对着我腻腻歪歪的,会觉得烦。” “然而认识你之后,我自己就成了烦人的那个人,我向别人打听你的名字、专业、班级,打听你参加的社团、你喜欢的食物、讨厌的食物……” “然后很不要脸的靠近你认识你,看你什么都是好的,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围着你转,你只要叫一叫我的名字,我真是命都愿意给你。” “网上说我这样的行为就叫舔狗,但那时候我却想,如果你愿意喜欢我爱我,我愿意一辈子做你的舔狗。” “听起来是不是挺贱的,但我当时真就是这么想的。我甚至觉得自己之前谈过的那些恋爱都不算恋爱,看见你我才真正明白了喜欢一个人的心情。” “但那之前我从来没有喜欢过男人,没想过自己是弯的。你可能不知道,但我其实犹豫了挺长时间的,犹豫的不是要不要继续喜欢你,而是我怕自己会给你带来困恼和麻烦,因为我不知道你是弯的、还是……直的。” 后面那两个字大约是勾起了当初分手时不甚愉快的回忆,说到这里时顾砚的语气终于有了明显的波动,眉心也跟着皱了起来。 经他这么一提醒,沈栖才恍惚想起来,有段时间顾砚确实对他有些若即若离的。 那时候顾砚已经成功打进了沈栖的社团和寝室内部,沈栖本身性子就软,遇到这么个有社交NB症的人,自然不懂得拒绝,两人很快就熟悉起来,常常一块儿约饭约电影。 但之后有那么一段时间,顾砚忽然就不给他发微信,也不来找他了,偶尔在食堂或者路上碰见,也都是点点头打声招呼就又走了,不太想搭理他的样子。 沈栖那时还在想大概是自己性格太沉闷,顾砚觉得他无趣就不想和他做朋友了。 他记得自己当初还失落了一阵,因为他还挺在意顾砚这个朋友的。但是没过多久,顾砚就又开始找他,次数比之前还要频繁。 沈栖便也没把那点小插曲放在心上,只当那段时间是因为顾砚忙。 却原来是这样。 “但最后我发现自己还是不甘心只和你做朋友,还是想让你喜欢我爱我。挺自私的吧。” 顾砚连着喝了好几口啤酒,啤酒罐很快就被喝空了,他用食指和拇指轻轻捏了下,铝罐子不经捏,一下就被捏扁了,凹进去好大一块。 顾砚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