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这回没再理他,不说话、也不看他,迅速解了安全带,预备推门出去。沈栖见状,也跟着解了安全带。 他手掌刚贴上车门,心头忽地又是一跳,紧接着眼角余光瞥见一个黑影从身后扑过来:“小心——” 随即一阵天旋地转,眼前骤然一黑,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栖终于在一阵滴滴答答类似水滴声的动静中醒来。 睁眼后的短暂时间里,他的脑子是空白的,一时之间竟然想起不起来自己身在何处、刚才经历了些什么。 但挡在他身上的那个人很快让他清醒过来。 “顾砚。”他艰难地动了动胳膊,小心翼翼地去碰对方,却摸到两手黏腻。 ——那是什么。 沈栖简直不敢去想。 “顾砚。”他的声线颤抖得厉害,喊出的名字却嗡鸣似的颤在耳边。 梦魇似的。很不真实。 “顾砚。”他一遍一遍喊着这个名字,却始终得不到任何回应。 余震已经停了、路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块,四周黑压压的安静得可怕。 车厢里却仍听得见滴滴答答的声响,显得尤为刺耳。 借着朦胧的月色,沈栖终于看清那点将他唤醒的水滴声是什么—— 那是顾砚的血。 此刻他满头满脸都是血,血滴就这么顺着额角一点一点砸在沈栖的脸上,吧嗒吧嗒,明明声音很小,落进沈栖耳朵里却如惊雷一般。 他抬手抹了把脸,手上黏黏糊糊的沾满了血。 恍惚间竟然分不清这些血究竟是顾砚的、还是他自己的。 “顾砚——”回忆在顷刻间接踵而来,有些已经很遥远、有些却近在眼前,记忆里的顾砚忽而朝他笑得开怀,忽而对他冷漠无情,或温柔或冷硬地喊他的名字…… 所有的一切最后停留在顾砚奋不顾身朝他扑过来的那一瞬。 怎么这样傻啊,顾砚。为什么要护着我啊,你都不爱我了、不肯和我在一起了,为什么还要护着我啊。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不要对我这么残忍。 沈栖又抹了把脸,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他四处摸索出两人的手机,但两部手机都被砸坏了,连开机都开不了,没法打救援电话。 ——只能自救。 他在顾砚紧闭的眼睛上很轻地亲了两下,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别怕,我会救你出去。” 用力推开已经变形的车门,沈栖原本是想自己先从车里出去,再把顾砚弄出去,但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一条腿被砸下来的车顶和石块给压住了。 刚才心思一直放在顾砚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情况,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疼,冷汗一茬一茬漫上来。 他手抖得厉害,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压在腿上的东西给挪开,痛感却没有因此而减少分毫,甚至更强烈,以至于他眼前阵阵发懵,险些支撑不住。很用力地咬了下舌尖,才勉强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拖着一条腿,连爬带撞地跌出车厢,然后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顾砚从车厢里弄出来。 四周一片黑暗,他无法确定顾砚有哪些地方受了伤、伤得严不严重,所以动作根本不敢用力。 又因为伤了一条腿的缘故,半个身体使不上力,用了很长时间才终于将人挪到车边,然后双手环抱住对方的腰,自己身体朝后仰,两人双双跌倒在坚应的水泥路上。 区别只在于沈栖自己摔得眼冒金星,而顾砚却被他好好护在怀里,除了双腿之外并没有被磕碰到。 这是毫无办法下的办法,沈栖站不起来,只能拿自己当肉盾,笨拙地把人护住。 也是这时候他才发现车子损毁得有多严重,车门、油箱、水箱、轮胎……都被石头砸中,车顶更是被石头砸出一个大洞。而正是这块大石,造成了他们现在这副惨样。 -------------------- 咳咳,再给小沈一个表现的机会…… 第87章 山脚下隐约亮着点光,那应该就是志愿者小张他们值守的地方。沈栖盯着那点光亮估算了下距离,又亲了亲心上人的唇角,“别怕。”嗓音嘶哑难听,语气却是极温柔的。 留在原地等待救援不现实,没有人知道他们被困在这里,等过路车辆更是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 夜里寒凉,顾砚又受了伤,他们很难在这种情况下撑到第二天天亮。 唯一的办法就是马上返回去求救。可沈栖预料不到还会不会有下一场余震,所以不可能放心将顾砚一个人留在这里。 但背着人返回同样不现实,他自己都站不起来,何况再背个人。 左右两条路都走不通,看起来像是走入了一个死胡同,但沈栖却早就有了决断。 两人这时候仍是一上一下倒在公路上的姿势,沈栖很小心的、动作极轻地翻了个身,改为顾砚在下、自己在上的姿势。然后将对方的双手搭在自己肩膀上,用力地握住。 紧跟着翻了第二个身,面朝地趴在了公路上,这样一来,顾砚便压在了他背上。 仅仅是这样几个简单的动作,就让沈栖出了好几身冷汗,他胸膛剧烈起伏,急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些许力气,而后用没有受伤的那只腿撑着、膝盖顶着地面,慢慢支撑起身体,试图将人背起来。 这动作相较于翻身来说当然更难,他一次次的撑起膝盖、又一次次的跌倒下去……重复了不知多少次,眼前黑一阵白一阵。高烧也让他的胸口和胃里都很难受,连着干呕了好一会儿。 缓了很久,才逐渐恢复了力气,再一次重复着撑起膝盖、跌下去……的动作。 顾砚。顾砚。顾砚…… 沈栖在心里叫着这个名字,膝盖磨损得越来越严重,火辣辣的疼,到后来开始麻木,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顾、砚。”他咬着牙撑起膝盖,做好了再一次跌下去的准备。但这次没有,他成功地背起了顾砚,只是身体骤然下压让他习惯性朝下扑去,只差一点又前功尽弃。一只膝盖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顾砚,”他又缓了很久,调整了下背上人的姿势,侧过脸在那张鲜血淋漓的脸上吻了一下,“别怕,我会保护你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一只手托住背上的人,另一只手紧握住支撑负重的树枝,拖着一条腿慢慢地往前挪,身后拖过长长的血痕。他自己却好似感觉不到疼一般,温柔的对背上的人说着话: “顾砚,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你对我是一见钟情,其实我那时候也觉得你长得很好看、对你印象深刻,不然后来也不会在学校食堂认出你来。” “但我真的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