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陆是闻不语,接着道:“你怎么了,为什么,是谁让你不开心?”
“……”
江荻说完,也觉得自己的语气好像强硬了点。
给陆是闻戴个手铐就是审讯现场。
他叹口气,耐着性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软和些,问:“因为刚才那通电话?”
陆是闻看着他,沉默了下:“算是吧。”
“……嗯。”
江荻又不知道对话该怎么继续往下进行了。
四下安静了一会儿,正当江荻以为本次话疗将以失败告终时,陆是闻低低开了口。
“电话是我爸打来的。”
江荻眸子颤颤,垂下与陆是闻对视。
“我刚上初中的时候,他就和我妈离婚了,我们当时还没从桐城搬走。”
陆是闻顿了顿,缓声说,“我被法院判给我妈,他净身出户,这些年一直过的不如意,开雕塑工作室赔本,做生意被骗,后来和他前司的一个会计好上,前两年结了婚。刚刚给我打电话,跟我说他老婆怀孕了,想借点钱。”
陆是闻语气不痛不痒,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为什么离婚?”江荻问,“他出轨了?”
“没有。”陆是闻说,“他是山里出来的,父母死得早,也算勤劳上劲考进大学,认识了我妈。我妈家境殷实,两人谈恋爱时就遭到我姥爷的极力反对,但我妈当时说什么都要跟他好,还把姥爷给她攒的嫁妆钱全拿来支持他搞艺术,未婚先孕有了我。”
“开始他对我妈百依百顺、言听计从,但日子久了,他就渐渐开始觉得我妈和他没有共同语言,脾气霸道强势,不尊重他。他觉得自己身为男人,却没了应有的自尊,说什么都要跟我妈离婚。我妈骄傲了一辈子,从来只有她选择不要谁,没有谁敢不要她,自然咽不下这口气,所以离婚后也没少给他使绊子,他职业频频受阻,跟我妈有关系。”
“你说法院把你判给你妈。”江荻说,“那你怎么没跟她住一起,为什么自己回桐城。”
话及此处,江荻忽然一怔,想起陆是闻之前跟他说过,他的父母各自都有家庭。
江荻:“她也不要你了,还是…他们对你不好。”
陆是闻摇头:“是我自己要回来的,那家人对我也还算客气。”
他没有告诉江荻,当他做出这个决定时,他曾亲眼看到苗玉兰和他身边的男人,不约而同轻轻松了口气。
毕竟,没有人希望家里一直有个赖着不走的客人。
江荻“哦”了声,咽了口唾沫,觉得喉咙又有些发涩。
他很难找到什么话安慰陆是闻,因为安慰也没用,就像现在但凡有个人站他面前,说什么能够和他感同身受之类的话,他都要冷冷回对方一句“你放屁”。
他也懒得当个理中客,判断在这段乌七八糟的破事里,究竟谁对谁错。
他只知道自始至终,陆是闻都是无辜的。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陆是闻温声开口。
江荻看他,下意识问:“什么”。
陆是闻悠悠抬眸,静了下,缓声说:“桐城有一个我一直记挂的人,我想回来见他。”
江荻呆呆“哦”了声。
“那你见到没。”
“见到了。”
江荻点头,大概也猜出陆是闻说的是谁,难得认真的开口:
“说真的,廖北这人我虽然之前一直看不顺眼,但最近几次相处下来觉得他人还行,挺仗义的。”
陆是闻眼底划过几分错愕,反应过来后,有些气笑的低喃着重复:
“…廖北。”
神特么廖北。
就算涵养如陆是闻,此刻也忍不住在心里讲了句脏话。
“嗯。”江荻抿唇,中肯地说,“我知道你是放不下兄弟,廖北可以,你没看错人。”
脸颊的肉突然被揪起,扯住捏了捏。
江荻咝了声,拍掉陆是闻的手:“你找死?!”
陆是闻起身,把药片收回盒子,关进抽屉。
江荻揉着脸看他放弃吃药,暗自松了口气,觉得今晚的话疗应该还是起了些作用。
他对陆是闻说:“今天你救了关逢喜,也算帮我一个忙,今后睡不着别一个人闷着,可以找我,我勉为其难听你讲讲,不收你钱。”
陆是闻自顾自整理着桌子,又到书柜前挑了本书,半晌后才淡淡说了句好。
江荻总觉得他语气似乎有点无力,但也说不出所以然,只当是陆是闻还沉浸在先前的感伤里。
他去到客房,拖了个懒人沙发回来。
往书房墙角一放,自己向上一摔,翘着腿一声不吭玩起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