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荻扭头,迎上陆是闻深色的眉眼,陆是闻用另只手捏掉江荻粘在唇边的爆米花碎屑,很自然地放进自己嘴里。
江荻脸一烫:“你要不再去买一桶?”
“不用。”陆是闻说,“你嘴上的比较甜。”
“……”江荻脸更烫了,僵硬把目光调向荧幕。
和前排的关逢喜撞上。
虽然室内光线昏暗,但江荻依然能感受到对方灼灼的眼神。
很显然,刚刚那一幕被关逢喜看到了。
旁边的冯姨扯扯关逢喜袖子,指指荧幕,关逢喜这才不情不愿把头转了回去。
江荻松口气。
然而不多会儿,他就看到关逢喜捏起一粒爆米花喂到冯姨嘴边。
冯姨拍了下他手,示意后面有人,关逢喜固执地抻着胳膊,最后冯姨还是无奈地把爆米花吃了,悄悄回头。
江荻:“……”
冯姨尴尬地笑了下。
关逢喜用手挡住她视线:“甭搭理他。”
一场电影在江荻和关逢喜的无数次眼神交战后迎来大结局。
依旧不知道演了什么。
灯光亮起,观众纷纷离场。
江荻也要站起来,陆是闻按住他肩:“待会儿找个地方吃宵夜,咱们一起。”
江荻知道这个“咱们”还包括冯姨和关逢喜。
陆是闻:“江荻,互相尊重。把你不放心的事搞清楚就行。”
江荻抿唇沉默了下:“知道了。”
……
*
潮汕砂锅粥店里不少人,依旧情侣居多。
江荻他们找个角落的位置坐着,关逢喜尿急先进了厕所,陆是闻和江荻换了个眼神起身:“这家店的海鲜要现选,我去一趟。”
桌上一时只剩江荻和冯姨两个。
江荻见冯姨紧张的搓衣角,给她倒了杯茶。
冯姨接过道谢,不好意思说:“这还是我第一次进电影院呢。”
她顿了顿,鼓足勇气,“小江,我知道你有话跟我说,你说就是了。”
江荻这人向来不爱绕弯子,闻言点点头:“你和我姥爷什么时候的事儿。”
“也是过年回来才说开的。”冯姨握着茶杯,“但我们互相喜欢很久了。”
江荻额角跳了下,在他的世界里关逢喜似乎总和生活琐碎、省不省心、健康与否联系在一起。
江荻姥姥走得早,他没见过,记忆里的关逢喜一直都是一个人,江荻便自然而然忽略掉其实他也存在情感需求。
“小江,我懂你是怕我对你姥爷有别的想法。”冯姨说,“这些年关于保姆诈骗、保姆破坏别人家庭、保姆虐待老人的新闻不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你放心。”
江荻没否认,这确实是他最担心的。但冯姨照顾了关逢喜这么久,应该知道他根本没什么积蓄,只有一套破房子。
从目前来看冯姨应该并不清楚自己和陆是闻的关系,就算真知道,想从关逢喜这里套陆是闻的钱也根本不可能,毕竟连陆远航都没能得逞。
江荻一时还真想不出她和关逢喜在一起能获得什么。
“但我会用时间证明的。”冯姨真诚道。
虽然江荻管冯姨叫“姨”,但她今年也六十多了。
冯姨没读过什么书,被老公抛弃后便独自带着儿子从农村来城里打工,将儿子养大成人。如今已是晚年也丝毫不敢懈怠,在医院当护工、到餐厅端盘子、给人做保姆……
这大概是她所能说出的最质朴的承诺。
世间人心叵测坏蛋多,但不能因此就不相信有真情在。
况且还有自己和陆是闻,不会让关逢喜涉险。
“您儿子知道么?”江荻问。
“还不知道。”冯姨为难笑笑,“我还在想该怎么跟他讲。不过我儿子也说,希望我晚年能找个伴。”
江荻兀自静了会儿:“冯姨,关逢喜这人毛病多,说话难听脾气倔,还爱贪小便宜。”
他停顿,片刻抬眼,“但我其实很爱他。”
“我晓得。”冯姨冒出句方言,“老关虽然嘴硬,但心肠比谁都软。平时跟他说什么,他看着不上心,其实都记得。你姥爷也很爱你的。”
关逢喜洗了手从卫生间出来,就见江荻正在跟冯姨说话,暗叫不好,一阵风似的冲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