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那个答案时很难过,难过到他只匆匆看了唐一臣一眼,就低下了头,两只手撑在额前,大口呼吸了几下才终于又坐直身体。 他应该是真的有些喝多了,唐一臣既担心他,又不想他再向自己提问,于是匆匆叫了杨书过来,吩咐道:“送祁律回家吧。” 祁尧身子晃了下,唐一臣伸手要去扶他,他却不动声色地躲过了,最后只是客气地对唐一臣说:“谢谢,你自己回去也注意安全。” 唐一臣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他走得不太稳,也没让杨书扶。唐一臣怎么想都还是不放心,赶紧给杨书发微信,说不管人住哪儿,一定要看着他进屋才行。 他自己打车回家,刚到楼下就接到杨书的电话,说人已经送到,也是亲眼看着他进了房间,祁律除了自己的家庭住址,一路什么都没说,不过最后特意跟杨书说了两遍谢谢,很郑重其事的样子。 杨书又问,你要知道他的地址吗? “不用了。”唐一臣答得太快,心虚似的,可这话说完,他又忍不住跟了一句,“回头去查一下他今晚跟谁喝的,怎么把人灌成这样。” 韩檀整整一个晚上都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唐一臣的电话。他当然有别的方法能知道这人的去向,只是故意留了破绽,为的是如果唐一臣真的不想见到祁尧,他一定能顺着这条线索找自己来兴师问罪。 那天晚上他没有答应祁尧任何事情,然而在祁尧走后,挨了打的秦总监却破天荒地帮那人说话,和韩檀商量,不然就试试呢。 哪怕不是为了他,只是为了唐一臣。 况且那天祁尧说的没错,他不是真的没办法。最简单的,找个私家侦探跟着唐一臣就是了。可唐一臣会发现,其它盯着唐一臣的人也会发现,哪怕韩檀觉得祁尧伤害过唐一臣,但祁尧起码明白唐一臣面对的是什么,并且在这件事上从来都选择站在了唐一臣那边。 所以几天后,韩檀特意约了祁尧出来吃饭,除了小桥在学校,秦鹭泽和高江北都来了,韩檀当着大家的面跟祁尧约法三章。 他只给祁尧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里,祁尧每周起码能见到唐一臣三次。但如果唐一臣拒绝,哪怕只有一次,韩檀都不会再帮他了。 然而那天晚上直到最后韩檀都没有接到电话,他第二天甚至还装作不经意地问起了前一天的事,唐一臣什么都没说,仿佛他根本没见过祁尧。 可韩檀的手机上还有另一条微信,是祁尧跟他礼貌道谢,说昨晚终于见到了唐一臣,谢谢韩医生肯帮他。 没过两天,秦鹭泽主动约了祁尧去circle喝酒。 祁尧虽然从律所退股,但也不是真的无所事事,他刚说要来A市定居,就收到了几份法务的offer,平日里还会有之前合作过的客户和朋友来找他帮忙,Jessica也时不常会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工作的事。祁尧人没闲着,只是时间上自由了很多,秦鹭泽一说是唐一臣的事,轻轻松松就把他约了出来。 Circle那栋奇怪的圆形建筑祁尧并不陌生,他从前就总来A市出差,经常会路过这里,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进来。 还不到十一点,楼下的酒吧已经很热闹了,服务生带着祁尧穿过长长的走廊,上到四楼后,祁尧才发现楼上和下面完全不一样,走廊两边都是一个个的小房间,非常安静,也很私密。 屋里,秦鹭泽正大咧咧地靠在沙发上跟人视频,看到祁尧进来,他把屏幕转过去,笑着说:“人来了,我应该不会太晚回去,宝贝困了就先睡吧。” 这是在报备呢,祁尧心下了然,客气地跟屏幕那边的人打招呼,直到电话挂断他才有机会好好看看这间屋子。 靠门的一侧是两排酒柜,靠玻璃的一侧是两个单人沙发和一张矮几。秦鹭泽起身拿了瓶白葡萄酒回来,随口道:“唐一臣送的,他喜欢喝这个。” 祁尧接过瓶子,记住了那个酒标,开门见山地问:“他今天也在这儿?” “嗯,借了高江北的地方约人谈事,”秦鹭泽透过屋里的单向玻璃,指了指斜对面的一个房间,“他约的那人不抽烟,所以一会儿肯定要下楼抽烟的,我跟服务生打过招呼了,到时候给你通风报信。” 认识秦鹭泽的时候,他应该还在纽约的投行做VP,祁尧见过他几次,除了工作场合就是朋友的聚会上,也许还交换过联系方式,只是祁尧没往心里去,估计秦鹭泽也没想过他们还会再见面。 世界只是切成六块的大西瓜,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这个西瓜可能还要更小一点。然而认识一个人很简单,错过一个人却更容易,祁尧已经体会过了人海茫茫,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要抓紧所有的机会。 “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祁尧率先开口。 “也没有。”秦鹭泽挑眉,看向祁尧的眼神莫名有点孩子气,说出口的话却异常坚定,“高江北说的不对,你们很合适,所以我一定要帮你。” “为什么?” 秦鹭泽的话确实是祁尧意料之外的,他一时间既没想通秦鹭泽说得合适到底是指什么,也没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肯定。 “因为你能接受他,也因为他足够爱你。” 秦鹭泽是个很直接的人,他知道祁尧好奇,也知道唐一臣肯定不会告诉他,所以主动提起自己当年和那人分手的原因。 明明是相爱的,在相爱之余还有很多家人间的依赖和支持,可最后两个人还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放弃。 “我们两个的妈妈虽然是朋友,但我妈为了我的生父未婚先孕被学校开除,我外公是被她气死的。后来那傻逼出轨了,我妈更不待见我,从小到大都没什么人管我,你让我怎么理解他所谓的为了家庭牺牲和妥协呢?所以我接受不了,不管是他为了家里的安排放弃我,还是他为了老头儿的要求放弃自己,我理智上能明白,可心里永远都不能接受。” “但我可以。”祁尧点点头。 “对,你一定可以,”秦鹭泽笑得坦然,“你们根本就是一类人,我就只会说老头儿脑子有病,唐赐是个大傻逼。” “不过唐二是真的傻逼,你以后肯定能知道。找机会你一定得揍他一顿,我早就想找人打他了。” 秦鹭泽说这话的时候还翻了个大白眼,祁尧忍不住笑起来,又听到他说,“你听听他爷爷取的这些名字也能知道,哪个正常人会把孩子当臣子,又有谁会把疼爱孩子当成恩赐。唐一臣最小的妹妹叫唐玦,他一定要选个这么不吉利的字,只是因为怕他们唐家的前途真的盛极而衰,先取个名字压一压。” 他说的这些事、这些人,祁尧完全不知道。秦鹭泽像是知道他在介意什么似的,自顾自地说道,“他肯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