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地剥着小龙虾,面前的盘子里堆着满满的虾壳。 一个小胖子两条袖子挽得很高,手上全是红油,看见楚山野进来后高高举着两只手招呼他:“队长队长,刚上了盘十三香的你快来吃啊!” 楚山野扬起眉「嗯」了一声,小胖子才注意到他身边多了个人,歪着脑袋看过来:“呦,这谁啊?” “我朋友。” 楚山野隐瞒了顾轻言和自己真实的关系,往旁边让了让:“这是我们队上单杜兴贤。” “哎你好你好,你叫我小杜就行……”杜兴贤把手套一摘就要来握顾轻言的手,“你是队长的朋友吗?队长居然也有朋友?” 可他手还没握到顾轻言,就被楚山野拍开了。 “擦擦吧,一手油。” 楚山野瞪了他一眼,给顾轻言介绍别人:“这是中单,这是射手,这是辅助,那两个是青训的小孩。” 顾轻言一一和他们打了招呼。 虽然现在也是和陌生人一起吃饭,但给他的感觉就会比在酒吧时更放松。 “队长,从没见你往队里带过朋友。” 杜兴贤好像很愿意聊天,楚山野刚落座他就凑了上来:“刚刚你说去接人,不会就是接他吧?” 楚山野拧着眉看了他一眼:“你很闲?” “我八卦么,你知道的……” 杜兴贤被他瞪了也害怕,依旧乐呵呵的:“主要是之前别人都带家属和朋友来基地参观,就你没带过,不八卦你八卦谁?” 楚山野看了他半晌,忽然笑了下,什么也没和他说,转头递给顾轻言一条一次性围裙:“吃点?他们点了很多。” 确实点了很多。 刚进门时顾轻言注意到这家店把菜单放在了门外,上面的报价是两斤100多,而桌上摆着的这些龙虾怎么看都快十多斤了。 放眼整个X市的电竞俱乐部,出来吃个夜宵能吃四位数的也只有NGU这种豪门了。 可就算这样也是人家的夜宵局,顾轻言还是有点不太好意思吃。 楚山野好像看出了他的顾虑,戴上手套后将一只龙虾剥了出来,丢进他面前的碗里。 “你……” 顾轻言眨了眨眼,忽然被一直以来当弟弟的人照顾了,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 “别坐着了……”楚山野垂眸给自己剥了一只小龙虾,“赏脸吃一个。”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甚至对方都帮着把虾剥了,他也没什么理由再拒绝,将那颗虾尾夹起来吃了。 结果他刚吃完,又一颗虾落在了他的碗里。 顾轻言抬头看向楚山野:“其实我自己能剥。” “剥一个剥两个都一样。” 楚山野面上没什么表情,自顾自地给自己剥了一个:“别问了,吃吧。” 杜兴贤看见他俩聊天,也非得凑过来聊两句:“哎队长,你什么时候会给别人剥虾了?” 楚山野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怎么?没给你剥,你嫉妒了?” 他说着手里正好剥完了一颗,抬手就递到他嘴边:“喏,给你剥了,吃吧。” 杜兴贤往后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寒颤,双下巴都被挤得多了一层:“不了不了,我还是,还是……” 楚山野挑眉,举着虾尾的手稳得很,动也不动:“快点。” 他说话的声音很冷,下命令一样,就好像手里举着的不是一颗虾尾,而是一瓶毒药。 杜兴贤干笑了一声,和顾轻言说:“你看,我们队长他就这样,明明很关心队员但是……” “吃不吃了?”楚山野说,“废话这么多。” “吃吃吃……” 杜兴贤把他拿着的那颗虾尾小心吃了,脸上的表情称得上「扭曲」。 顾轻言没忍住笑了。 楚山野看着他,轻声说:“终于笑了?” “嗯?” “刚刚脸一直垮着……”楚山野说,“一边照顾生活不能自理的队友,一边还要哄你开心,我多累啊。” 对面的中射辅三个人聊嗨了,除了刚开始见面时和顾轻言打了招呼外就没怎么跟他们说过话。 反而是杜兴贤更活跃点,一个劲地往他们身边凑。 “你是我们队长第一个自愿给剥虾的人……”杜兴贤说,“上个月我们唯一的辅助童老师手坏了想让队长给他剥鸡蛋队长都不愿意。” 上个月? 顾轻言愣了一下,想起来了。 原来这个「童老师」就是他们队里手坏了去看病的那个,还顺便让自己蹭了个专家号。 “我们认识很早了,小时候就给他剥过。” 楚山野剥虾很快,不一会儿顾轻言面前的碗里就满了一半。 “那边有香辣味的,你要不要尝一尝?”楚山野指了指不远处的另一盆虾,“味道还不错。” 顾轻言刚想点头,就听杜兴贤在旁边说:“你不是不能吃辣吗?” 楚山野不能吃辣? 不应该呀。 他们两家都是土生土长的X市人,从小就没有「不能吃辣」这一说,顾轻言还记得每年过年家里拌面用的酱都是自制辣酱,怎么就突然不能吃辣了呢? 楚山野「啧」了一声:“我给别人剥点香辣味的虾怎么了?就你话多。” “我话多?”杜兴贤不乐意了,“是教练让我看着你少吃辣的,你忘了上次你……” “我没忘。” 楚山野打断了他的话:“你吃你的吧。” 杜兴贤瞅着他脸色不太好,于是见好就收及时闭嘴,吭哧吭哧搬凳子去找自家中射辅了。 顾轻言看着楚山野剥小龙虾的手,小声说:“你怎么就不能吃辣了?” 前两年楚山野过年也没回过家,而此刻他才真正感觉到这个弟弟好像确实有很多地方不一样了。 “也没什么。” 楚山野将虾壳剥开,顺便帮他挑了虾线:“前几年刚从青训转正,本来以为能上场了,结果还是替补席看饮水机。我不想总是替补,那段时间训练得很疯,后来如愿以偿当了首发。但是手也练伤了,发炎,再加上饮食不规律,胃也有点问题,干脆就不吃辣了。”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的,就好像说的不是自己的事一样。 可落在顾轻言耳中却听起来让人有些心惊肉跳。 “你为什么不和家里说呀?”他问,“大家都很担心你,可是没有你的消息。” “大家?” 楚山野剥虾的动作顿了下,抬眸看着他,深邃的眼中不知蕴藏着什么情绪:“你呢?有担心过我吗?” 有的。 毕竟算是顾轻言看着长大的小孩,又是男朋友的弟弟,他当然会关心。 顾轻言点了点头,看见楚山野唇角微翘,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别人我不关心……”他说,“你担心过就行。” 什么叫他担心过就行? 顾轻言还没问,对方就又低下头去专心致志地剥虾,看上去好像不太想继续说什么。 这顿夜宵顾轻言吃得很饱,也是他高中毕业以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