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头说。 他的侧脸落在俞心眼里有些不真切,但却又近在咫尺。 俞心听他继续说道: “方便的话,跟我说说吗?” 第23章 “不是你的错” 方便吗? 显然是不方便的。 俞心呐呐地应了一声,含糊地说道:“没事,就是有些走神。” “不是吧。”林非轶却笃定地说道,“你不是走神,你是心情不好。” 他怎么知道的? 俞心愣了。 俞心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情绪不怎么上脸的人。他平日里总是见人就带笑,也心知肚明这样的笑容能给人好印象,让人在面对他的时候多一些好脾气。 所以,带来的后果就是,很少有人能够感受到他的心情。 包括开心,以及不开心。 “你怎么知道的?”俞心忍不住问道。他难以想象,一个才认识这么短时间的人会这么准确无误地看出他藏着的情绪。 “……说不好。”林非轶竟然认真地盯着俞心的脸看了一会,让俞心有点尴尬地偏开了眼神。 “就是感觉你不高兴。”没过一会,林非轶就下了结论,“你不高兴的时候,看起来会很勉强。” ……勉强吗。 俞心的笑容一下子挂不住了。他抿了抿嘴,想继续维持着表面上的体面,但却怎么也笑不起来了。 “所以到底怎么了呢?”林非轶低下头,准确地捕捉到了俞心想要逃避的眼神,“真的不能告诉我吗?” “我……”俞心的睫毛颤了一下,“抱歉,我……”不太方便说。 太矫情了。 他怎么说得出口呢? “可以告诉我的。”林非轶重复道。 他完全没有松开手的意思,也不准备放过这个话题。他看着俞心,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你下午都不告诉我,现在呢? 那似乎有些理直气壮的眼神让俞心一下子有些懵。 理智的弦又断了一根。 于是嘴比脑子快地脱口而出:“就是碰到了一件有点纠结的事情……” 话说出来俞心就第无数次地后悔了。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自从他和林非轶一步步变得越来越熟悉以来,他就总是走在后悔与后悔的路上。 “什么事情?”林非轶松开手,搭在了俞心的肩上。 “舞社里认识的一个朋友。”俞心深吸了一口气。 既然说了,那就说吧。 他颇有些破罐子破摔:“她邀请我去参加随舞……我有点纠结要不要去。” “随舞?”林非轶发出了疑问,“这是什么活动吗?” 他以前没怎么了解过这些。 “差不多吧。”俞心解释道,“就是一个在人流量很多的地方,放一些比较热门的kpop歌曲。会跳的,就在歌响起来的时候上去跳。我们准备报名的是随舞开始前的路演,要凑够一个组合的人数来跳一个比较完整的舞台。” 林非轶了然地点点头:“所以,心心,你就是在犹豫要不要参加路演吗?” 俞心舔了下嘴唇,说:“是的,今天有朋友邀请我去……但我有些……嗯……” 他有些犹豫地组织了一下语言:“不太敢去。” “不敢”这个词是从他听到闵雨乐的邀请后,第一个蹦进脑海的词语。 此刻终于说出口,俞心竟然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 另一边肩膀一沉,林非轶将另一只手也放在了俞心的肩膀上。然后,坚定又怀柔似的强行让俞心转向自己。 “为什么不敢呢?”林非轶的音色自带冷感,但这个时候却并不像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倒多了些想要带着俞心一起探究的意味,“你讨厌在人前表现自己吗?” 当然不是的。 可说起来又有点矫情。 但俞心却像被蛊惑了一样,真的顺着林非轶的话头继续说了下去。 “因为怕拖后腿。”俞心小声说道,“怕跳错,怕……怕丢人。” “失误的确是风险之一,”林非轶表示理解,同时也提出了异议,“但是因为失误就要放弃这个机会吗?” “我知道……”俞心无力地摇了摇头,“但是我……” “是以前碰到过什么事吗?”林非轶问道。 俞心抬起眼睛,和林非轶眼神相对。他看到林非轶那猛一看很是冷淡的表情,忽然发现藏在这没什么波动的表情之下,竟然还有着一丝丝的鼓励。 林非轶的指尖动了一下。 他安抚性地揉了揉俞心。 你可以什么都告诉我。 林非轶在那一刻,鬼使神差地在心里想道。 他不想再看到俞心露出和下午看到闻宇生未接电话一样的表情。 一刻也不想。 俞心这样柔软又温和的人,不应该被这样繁乱复杂又带着巨大恶意的情绪环绕。 他的生活应该是美好的。 而不是现在这样,束手束脚,止步不前。 俞心恍惚间似乎感受到了一些曾经从未感受过的、莫大的安全感。 “小时候。”他像中了什么咒语一样,鬼使神差地开口道,“英语老师曾经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去参加学校举办的演讲比赛。她把报名表给了我,让我考虑好了填好给她。 “但是回家的时候……我碰到了我弟弟。”俞心的声音很轻,“他那个时候……嗯……有点叛逆。报名表被他看到了,于是他就抢了过去。 “他在小区里大声地把每一条都念了一遍,对着他的好朋友们……很多好朋友们。” 俞心吸了吸鼻子,声音有点哑:“我曾经在家里背过课文,小学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口语不太好,读单词读得有些滑稽。” “他记得我读单词的发音,于是那天……那天……” 夏日的晚风带着微热潮湿的气息在小巷里穿过。俞心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和状态显得自然一些:“他就学我的口音,在小区里,和他的好朋友一起,喊了一个晚上。” “最后……不知道是谁的家长,被吵得烦了,出来把他们家的孩子领回去。一边走一边教训他说……” “‘你怎么学的,把英语讲得那么难听。’” 因为有些上头的情绪,俞心的大脑一片空茫。 大概是记忆的保护机制,他不太想得起来当时的细节,只有那一声又一声滑稽可笑的英语,在喧闹的小区里不断地回响着。 初中生处在变声期的嗓音沙哑中带着尖锐,像生锈的刀子一样,割开身体,一下一下地磨着肉。 很疼,但却没有办法声讨。 因为在别人眼里,都只是无关痛痒的把戏罢了。 他好像一只可怜兮兮的、被嘲笑的流浪小狗一样,无措地站在欢声笑语之中。 他们的快乐与他无关,他只能感觉到清晰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