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前边,面朝抽屉肚子,表情特别复杂,就和变脸似的,一会儿严肃,一会儿咬牙,一会儿沉痛的。 “没事儿,他和我闹呢,”季时风笑笑,说道,“就这德行。” 同学挠挠头,季时风这语气、这用词怎么这么亲昵,听着不对劲啊。 季时风插着兜走到路辞身边,路辞还没发觉有人来了,脸色从“老子就是没道德怎么了”的咬牙切齿,转变为“可是我想做个好人”的自我反省,嘴角从上扬到下垂。 倒霉孩子,心理活动还挺丰富精彩啊。 季时风忍着笑,脚尖踢了踢路辞脚后跟:“找个练习册找到现在,起开。” 路辞吓坏了,心脏猛猛一跳,一瞬间什么也来不及想,手忙脚乱地把信封塞进了毛衣里,由于太慌乱没保持好平衡,还一屁股墩坐到了地上。 季时风轻哼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路辞:“路大爷碰瓷啊?” “我能碰你的瓷吗,我这么富贵,”路辞做贼心虚,仰着头先嚷嚷起来,“我正思考呢,你一脚打乱我思路了!” 季时风特别诚恳地道歉:“那真是对不起。” 没想到季时风道歉的这么爽快,路辞展现大度:“没事儿。” “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难得思考一次,”季时风说,“我确实不该打断。” “……妈的,”路辞骂骂咧咧,“你一天不说我风凉话就难受是不是。” 季时风视线捕捉到他衣摆下方露出的粉红一角,面不改色地说:“回你自己座位思考去。” · 路辞坐在地上,挠挠脑袋,抓抓下巴。 真的要把季时风的情书偷偷藏起来吗? 要是季时风看了情书,就去和别人谈恋爱去了,这可怎么办啊…… 路辞实在是太煎熬了,支支吾吾地问:“季时风,你觉得我是高富帅吗?” 季时风弯腰,手背在路辞额头上贴了下:“路大富,没发烧吧?” 路辞着急了:“你先回答我问题!” 季时风沉吟片刻,皱了皱眉,正色道:“还真没见过不到一米八的高富帅。” 路辞先是双眼一亮,欣喜道:“那你的意思是我又富又帅喽?” 季时风只否认了他的高,没否认他的富和帅啊! 旋即,路辞反应过来,立即又不爽了,朝着季时风突突道:“没到一米八怎么了,我们富二代都不高。” 反正季时风都说他不高了,他也没必要为道德水平纠结了。 别的富二代都抽烟嗑药泡妞飙车,他就是偷个情书而已,已经大大超出富二代的平均道德水准了。 · 路辞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藏着季时风的情书,一只手捂着毛衣下摆,站起身。 季时风故意问:“捂肚子干嘛,不舒服?” “没啊,好得很。” 路辞心里虚着呢,面儿上还要装淡定,若无其事地拍拍屁股,结果“啪”—— 情书掉地上了。 路辞这辈子没这么眼疾手快过,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弯腰、捡信、塞进毛衣,一系列高难度动作堪称浑然天成。 季时风还什么都没说呢,路辞先叭叭开了:“哎我这口袋怎么掉出来了,这名牌衣服质量咋这么次呢,奇了怪了。” “哦?什么口袋?”季时风心里乐开了花,表面上装懵懂,“我看看。” “没什么可看的,”路辞捂着肚子干笑,赶紧蹿回座位,心里慌死了,总觉得心里没底,扭头朝季时风画蛇添足地解释,“这款式你没见过啊,衣服里边缝个口袋,值钱的东西贴身放着,我们富二代都穿这种衣服。哈哈怎么还能掉出来呢,还是粉色的,我这毛衣是黄的啊,里边有个粉口袋,你说搞笑不搞笑。” 季时风在椅子上坐下,点点头:“很别致的设计。行了,让我——” 路辞生怕他说“让我看看”,于是连忙打断:“看看看,看什么看,贴身的东西能随便看吗,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呢!” 季时风笑了,两根手指掐着路辞的下巴,把路辞的脑袋转了回去。 “路大富,我是说行了,让我清静点儿,转过去。” · 看来季时风还不知道有这封情书呢,偷情书的事儿算是蒙混过去了。 路辞松了一口气,但这口气没松多久,他又开始难受,简直是坐立不安。 情书被他塞到了抽屉里,和一堆零食混在一起,都说眼不见心不烦,可他怎么还是这么膈应呢? 心里像塞进去一块大石头,压得路辞沉甸甸的,没精打采地趴在桌上。 他也不是那么笨的,他知道他做了件坏事,他偷走的不是一封情书,是一个人一笔一划写在纸上的真心。 况且,他偷走了季时风的情书,季时风就会和他在一起吗? 路辞怎么也琢磨不明白,他一直觉得两个人谈恋爱很简单,他喜欢季时风,就要和季时风在一起。 这道理就和小时候买玩具、长大了买游戏机一样,他喜欢什么就买什么,甭管什么都能轻易得到。 只要有钱就可以拥有一切,玩具不会拒绝他,游戏机不会拒绝他,可是季时风会。 会有别的人喜欢季时风,季时风会和别的人谈恋爱。 路辞光是想想就舌根发苦、鼻头发酸,如果季时风是玩具、是游戏机就好了。 他任性地把情书往抽屉最深处塞了塞。 就是不让季时风看到,就是不让季时风和别人谈恋爱。 · 一整天过去了,路辞始终精神不振,下了课也一言不发地趴在桌上。 季时风盯着前座那个蔫儿吧唧的背影,微微皱起眉头。 倒霉蛋这反应,怎么和他设想的完全不同? 在他的预想中,就路辞这么个咋咋呼呼的小炮仗性格,看完情书那肯定是要气势汹汹地来找他算账,质问他这是谁写的哪儿来的,不老实交待就要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然而,路辞不仅没有炸毛,甚至连情书都没有拆开看,就自个儿沉默寡言了一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明明上午小倒霉蛋还好好的,和他耍滑头,一会儿“高富帅”一会儿“粉红口袋”,眼睛里写满了机灵劲儿,怎么忽然就无精打采了? 季时风抿了抿嘴唇,他一直觉得路辞就像一口清澈见底的水井,井底是什么样的、井底有什么,一眼就能看透。 但今天他却发觉原来并不是这样,小水井起了波澜,他却看不出是什么原因。 · 最后一节自习课,李平书体谅他们最近学习压力大,放他们自由活动。 陈放和体委他们的欢呼声快把天花板掀翻了,喊路辞下楼打篮球,路辞摇摇手说不去,困,想睡觉。 “你上课还没睡够啊,活动课睡什么觉啊,”王芳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