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在岸滩上的鱼,呼吸难以为继,红唇张合时能看见她粉嫩柔软的舌尖。 那里是什么滋味, 他也已经尝过。 所以瞧,他们已经有这样多的体验。 可她还是, “岑浪…我不想……” 她不想玩了。 她发现梦就是梦。 梦里的岑浪是被她得到的,受她支配的,温柔得让她想哭。 而脱离梦境的岑浪,让她只敢嘴上挑衅,在真正践行某些实质行为的时候,他甚至还没开始,她已然饱受折磨了。这跟她面对岑浪的情意,同理。 她其实并不迟钝, 或者说,她还没有那么迟钝。 这个世界上从事律师职业的女性有很多,比她条件优良的更多,而岑浪偏偏在如此众多的选择当中,只肯跟她不断纠缠到现在,至少证明他对自己是感兴趣的。 他们从互斥、到对峙、到交易,然后合作。他们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在较量中疯狂接吻,默契下表演亲密。 一边博弈,一边拉扯。 还有在冷库的那个夜晚,他来救她,危险面前,他毫不迟疑地想替她挡刀。 他们共同经历了这么多。 时眉知道,感受得到,也相信岑浪对她不单单只是兴趣而已。 是她还在犹豫。 并非因为担心被他伤害而犹豫,也不是害怕被抛弃,而是她无比厌恶被抛弃后落空感,这种感觉只会让她觉得自己很无能,所以深恶痛绝。 如果快乐注定会被收回, 那从一开始, 就不要给。 更何况,这些都还只是她的逻辑推断,岑浪还什么都没对她说过不是吗? “时眉。” 岑浪在这时倏然叫住她。 时眉掀睫仰头,看到他早已抽指离开,神色从萎靡旖旎的情绪中恢复,坐在对面与她视线持平。 他眼神沉沉地凝着她,口吻平淡,可这种平淡之下细究是一种真挚。 溢满虔诚的直白。 岑浪这样问她: “如果我追求你的话,会让你感觉困扰么?” / “你到底有什么毛病!” Libra律所,五楼。 黄世仁猛地从老板椅上站起来,“嘭”地一掌拍在桌子上,指着时眉的鼻子骂, “反手告自己的委托人?!时眉你去整个律圈问问,你自己出去打听打听,但凡有一点职业操守的律师,有谁会干这种蠢事!” “职业操守?” 比起自家主任的跳脚激动,时眉十分平静地坐在待客椅上,懒声轻笑, “这种东西我已经没有很久了,您应该不是今天才知道吧?” “你少跟我在这儿阴阳怪气!”黄世仁扯了扯领带,按着眉心平缓了好半天,勉强放低音量警告她,“这案子你绝对不准给我接,你不要名声律所还要——” “晚了。”时眉非常干脆地打断他,从包内拿出一份文件,推去他面前敲了敲, “夏婕的委托书,我已经签了。” 黄世仁一口气提上来,扬声就要继续骂:“谁给你的权力——” “岑浪给的。” 时眉又一次截断他,慢慢弯唇,不留情面地告诉他说, “这个案子现在归我们协作组名下,我请示过我们组长,他点头,我才签的。” “那也不能你来干!” 黄世仁觉得自己血压都飚上来了,他双手撑在办公桌上,语气强硬, “你前脚刚帮他老公打赢了官司,这才过去多久?反手又帮他老婆告他老公,这要是传出去你名声还要不要!?律所的声誉还要不要!你们做事情到底过不过脑子?!” 他拿起夏婕的委托书,厉声质问: “时眉你办这么多年民事案,家暴这个罪有多难定你不是不知道,因为家暴而判离婚更是难上加难你心里没数吗!” “是很难。”时眉放下二郎腿,身体前倾,表情隐约冷凝几分,用目光逼住他, “不难,还花钱请律师做什么?” 她停在这里,蓦然话锋一转,嘴角勾扬的弧度带点讥诮,字音微嘲: “可是主任,这年头干什么不难啊?” “你别跟我扯没用的。”听出她想打岔,黄世仁不上她的当。 但骂归骂,带了时眉这么多年,黄世仁比谁都清楚她的倔性子一旦上来,没人拦得住。深呼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他冷静下来退了一步,端肃坚决地命令她: “夏婕要请律师,可以,我们能接。但你不行,这简直是胡闹,换别人来。” “换别人就能赢么?”时眉话接得很快。 她轻轻挑眉,起身与黄世仁对立而站,眼波云淡风轻,不显山不露水地追问: “在这里,比我办民事案经验更丰富的人,比我更擅长打离婚官司的人,比我还能帮您赚钱的人,您一共能数出几个人选?” “主任,您还不懂么?” 时眉从他手中拿回委托案,月牙眼眯弯,慢慢露出笑容,离开之前告诉他: “我的业绩是您留我至今的原因,所以,我的实力,就是Libra的实力。” …… 在时眉离开没多久,岑浪也很快被叫到主任办公室。 不过。 在黄世仁开口之前,岑浪坐在时眉坐过的位置,扫了眼他摆桌上的全家福,倏尔懒洋洋问道:“主任家的女儿,今年多大了?” 黄世仁被他问得有点懵,也跟着看向桌上照片,无意识回了句:“26了。” “做什么工作的?” 黄世仁还没回过神,又答:“学音乐的,在港岛大当声乐老师。” 岑浪半垂眼皮,长指速拧着手中的魔方,漫不经心地再次提问: “有男朋友了么?” 黄世仁这下倒反应过来,像是误以为岑浪看上他家闺女了,登时双眼放亮,思忖好一会儿之后才说:“谈了一个,但我跟她妈都没相中,要是有——” “挺好。”岑浪打断他,眼也不抬地来了句:“小姑娘挺幸运。” 黄世仁听不懂了,“这是…什么意思?” 岑浪撩眸瞟他一眼,笑了声,又继续低头飞转指间的魔方块,说: “有您这样的律师父亲坐镇,就算以后遇人不淑,对方也不敢乱来。” 黄世仁隐约觉得他这话有些不对味儿。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又听见他补充道: “夏婕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岑浪懒懒抬眼,视线平静,口吻客观得仿佛是在陈述某件事实。 但听起来,却残忍得难堪。 他说:“被虐待、被囚禁、被摧毁人生,受害者被日日夜夜困锁泣血,抬头地狱,脚下深渊,施暴者却能混迹上流,风光无限。” 岑浪扬手丢起魔方,又精准接住,恹恹掠了眼黄世仁,眉尾微动,意有所指的语调剥离出完全不加掩饰的讽刺: “好不容易幸运一次,遇到一位愿意且具有实力帮助她的律师,可惜,她的上司…” 他故意顿住,没再继续,只是别有深意地“啧”了一声。 黄世仁被他说得瞬间脸上挂不住,沉默了很长时间后,说: “我也不是不接这案子,但时律的身份确实不合适,除非有人能顶上来打主力,倒是可以考虑让她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