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依旧瞒下去了。 也好,也好。闻瑎的手死死攥紧衣角,深呼了一口气,缓缓松开了手。今日之事,过去了就忘记吧。她不是贪恋母爱的稚童,彼此都安好,已然是最好了。 “也对,是我愚笨了。三夫人如此貌美,自是应当。”闻瑎笑着谢过她。 闻瑎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衣袖。过会便要和袁瞻见面了,不过她今日所见,还是等这秋日宴散后回去再谈罢。 另一侧徐府会客厅。 陆有之吃得畅快,虽然贪恋美酒,不过他还是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小酌了一杯就放下了。 按理说这宴那他就不该来,但是他又有必须要来的理由。 他无儿无女的,又孤家寡人一个。陆有之昨天想把闻瑎给骗来,但是那个混小子不管他自己怎么好说歹说,嘴硬的死活不同意。 虽然徐邈敞这厮心是黑的,但是秋日宴不是个坏事啊。他那弟子也老大不小了,想当年他这个年纪,陆有之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虽说有个小姑娘住在珩屺家里,但是陆有之一眼就看出来他那个傻徒弟对人家姑娘没一点意思。 而且,陆有之摸着胡子琢磨着,太奇怪了,他那个师侄宋端对自己的徒弟未免也太过好了。 这次珩屺能这么快回京,宋端绝对出了不少力。 宜新虽远但远离京畿,受的约束少。更何况,玉不琢不成器,等珩屺在那处磨炼两三年后,他再去上书陛下,让珩屺调回京城,也更加顺理成章。 但是珩屺不到一年就回京了,凭宋端那小子的那股精明劲儿,怎么会做赔本买卖。而且宋端马上都要而立之年了,听吴居说他丝毫没有成家的打算,不会是对他徒弟别有所图吧。 陆有之越想越不对劲。大齐虽然并不流行男风,但是并不代表没有啊。 这可不行,他可活不了那么长,他还等着他的小徒孙出生呢。这次的宴会机会多好,这么多家好姑娘,谁知道他徒弟那么倔,就是不肯跟他来。 陆有之又长叹了一口气,盯着徐邈敞撇了撇嘴,啧,这老家伙,也不知道能再逍遥快活多长时间,可怜他那么优秀的儿子。 前几日他收到了陛下的一封密信,关乎铁矿,而铁矿的位置,正好在厉王所在之地——黑宁。 大齐国土辽阔,但目前已发现的铁矿仅七处。厉王封地的铁矿,在这之前没人知晓,否则先帝就算是傻了,也不可能将黑宁封给谢远林。除了徐邈敞之外,陆有之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有能力这般只手遮天。 若是谢远林拥兵自立,甚至更远一点,他与匈奴里应外合,那绝对是极大的威胁。 袁家和徐家同为青林党,本是交好,但是袁家的女儿如今成了皇后,这次可是彻底和陛下绑到一张船上了。但是徐邈敞,当初的厉王一派的头号拥护者,现今表面上“改邪归正”,但实际似乎并非如此啊。 陆有之虽离京十年,远离政治中心了十年。人虽然老了,但是心还没老。厉王封地之事,乃是徐邈敞与先帝密谈后才定下的。这其实若没什么猫腻,他是半点不信。 今天他好不容易迈着老胳膊老腿来了,就看到袁家小子和徐邈敞针锋相对了一小会,还不够他吃口菜的功夫就又握手言和了。 还有那施精濂,原来和袁家不是挺好的,今日居然一句也没搭理袁家那小子。 啧啧,没意思,没意思,陆有之摸着胡子,拿着酒杯又给自己满上,他再喝一小杯,就一小杯。 陆有之把酒杯放下,眯着眼,装出一副微醺之态。任谁和他说话,都混乱回复,牛头不对马嘴。 “该走了,该走了。老夫喝得晕晕乎乎的,得早点回去休息。”陆有之站起来,扶着拐杖慢悠悠转身离开,“不用扶我,老夫身体好着呢。提我给你们家大人带句话,就说,多谢他招待,等某天,老夫也亲自给他送上好菜好饭。” 跟在他身旁的徐家小厮越琢磨越觉得这话不对劲,好菜好饭,还亲自送,我家大人可是权势滔天的阁老,怎么会,等等,这陆尚书说的不会是牢饭吧。 徐家小厮低着头将陆有之送至大门外,他还想要命呢,他怎么可能敢传话。 真正的秋日宴开始了。 闻瑎和远处的袁瞻对视了一眼,彼此了然地点点头,各自移开了视线。 徐令孺没来,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姑娘会伤心,不过她倒是庆幸,又少了一丝被熟人发现的尴尬。 闻瑎坐在树下喝茶赏花,看着别的姑娘与其他少年人嬉戏,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好不惬意。虽然旁人定是认为她是因羞涩才会如此扭捏作态,不敢与男人接触。 方蓉嘟着嘴含糊着说:“怎么看不清啊。” 闻瑎今日是头次见这姑娘露出这般小女生的情态。 但彼此不过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更何况她本就不喜欢打听别人隐私,权当做没听见,端起茶托,饮了口茶。 方蓉抬头,鼓着腮帮子打量了她一眼,不似方才那般大大咧咧,反而踌躇了很长时间才说道:“你,应该不喜欢你表哥吧?” 闻瑎暗忖,如此便不奇怪了,她似乎知道这姑娘自从见到自己后如此友善的态度是为何了。 “当然不喜欢。”闻瑎回答得斩钉截铁,带一丝犹豫都算她输。 方蓉松了一口气,恢复了她原来活力的模样,只不过望到袁瞻那处时眉梢还带着娇羞,女儿家的小心思一览无余,爱慕之情更是不用说。 “我就知道,我和你说了这么多话,你从始至终都没提你表哥半句,我就猜你肯定不喜欢他。林忆,那我就去找他了。” 方蓉深呼一口气,似是在给自己打气一般,又重复了一遍:“那我去了。” 闻瑎点点头,眼神鼓励她。方蓉同志,你加油。闻瑎给予这位勇士姑娘最真诚的精神祝福。 闻瑎暗忖,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等着回去就好了,看来除了上午那个小插曲,今天还算顺利。 不过,这好像还是她这辈子第一次穿女装吧,闻瑎托着腮发呆。说实话,其实穿女装的感觉还不错,但这辈子她应该不会有其他机会再穿了吧,也不会再穿了。 毕竟比起穿着女装被囚禁在深宅之中,她更愿意在朝堂上。 闻瑎望向北方,天空湛蓝,万里无云。那双明镜止水的眸子,泛起阵阵波澜。 京中歌舞升平,繁华依旧。 但边塞战乱,两军在垈仁与匈奴交界之处交战已有一月之久,战火蔓延迅速。 宜新的百姓有没有受到战火的波及,还有她姑姑,曹阿婆现在如何。 这次匈奴突袭边境,最新的前线战报还没有传回京城。但已经十月份了,殷君馥应该依旧收到自己的那封信了。不知道他现在境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