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看懂他的暗示,徐令孺把杯中的茶倒在了一旁的地面,他用手背碰了一下茶壶,已经凉了。 天也快亮了,他招呼着店小二,让他再上了一壶新茶。 店小二看着徐令孺,撇了撇嘴,要是其他人就点了一壶茶在这里做这么长时间,他一定早就把人赶出去了。 但是徐令孺的气质矜贵,看起来就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这么有钱还这么扣,一壶茶才多少钱啊,店小二叹了口气,这年头挣钱不容易啊! 今早的雾很大,徐令孺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一壶新茶,然后视线又移向了窗外。 又过了两盏茶的时间,一个商人模样风尘仆仆的人走进了这家客栈,他手臂上的绷带依旧是崭新的白色,似乎是刚刚缠上了一样。 他的视线锁定了坐在窗边的徐令孺,毫不犹豫地向他走过去。 “你父亲还好吗?”这是这个商人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徐令孺掀起眼皮,又放下来,不认识,没见过。 空气沉默了。 徐令孺慢条斯理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也没有喝,等着这茶水再次变凉。 “孤王乃是谢远林。” 徐令孺听到声音,又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阁下莫要打趣,在下见过厉王阁下,与您并无任何相像之处。” 谢远林咬着后牙槽,又说了一遍:“你乃是徐邈敞徐阁老之子徐令孺,这难道还不能说明孤王的身份吗?” 徐令孺的手指摩挲着茶杯的边缘,眸色沉了沉,他一定要确定此人就是谢远林,而不是他人伪装。 谢远林眉头蹙紧,“徐阁老让你将东西带来,快交给我吧。” 徐令孺双手交叠,直视着谢远林的眼睛,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父亲为何想不开呢? “若您真是厉王殿下,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徐令孺冷目灼灼,他语气平静地说道:“您若是真想让我将东西交付,不如先将您脸上的易容卸下,否则在下实在不能确定眼前之人到底是谁?” 要是眼神能杀人,徐令孺早就被谢远林弄死好几回了。徐邈敞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儿子,谢远林视线上下打量着徐令孺,实在找不出他把东西藏在了什么地方。 要是这是在黑宁,他早就派人将徐令孺抓起来搜身了。可惜为了不暴露,这次他不过带了几人,谢远林脸色沉下来,眼中的阴霾止不住的往外溢,徐令孺在他的眼中已经和死人无疑了。 但是一想到徐邈敞,谢远林硬生生忍下了心中的怒意,“店家,给我找一间上房。” 说完之后,他看向徐令孺,“徐公子,我们去房间里再说。” 徐令孺摇了摇头,“果然,厉王殿下日理万机,无暇理会我这个小人物。但是离京前我爹嘱咐过我,一定要亲自见到厉王殿下才能将此物交付。” 他有些歉意地道:“劳烦阁下通报厉王一声,在下就在此处等待。实在是物品过于贵重,等见过殿下之后,在下一定亲自上门为此日的无礼向厉王殿下请罪。” 谢远林冷哼了一声,不知好歹,他闭上眼嗤笑了一声,左手将脸上的面具撕了下来,“徐令孺,你可知罪!” 站在不远处的客栈老板和店小二长大了眼,奶奶个腿嘞,他们就只听说书先生说过,没想到居然能亲眼见到□□。 两人忍不住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哆嗦了一下,他们不会是看见了什么不该见的吧。那两位客人之间的气氛,实在是太不对劲儿了。 徐令孺的神色立刻变了,他从座位上起身,然后立刻下跪,“臣参见厉王殿下。” 谢远林知道这是徐令孺的激将法,但是周围都是他的人,在进入这家客栈之前,他早已将这里清场。至于这店家和店小二,杀了便可。 与此同时,就在这家客栈的附近,一人轻问道:“殷将军,属下这就带人进去吧。” 殷君馥拦下了他,“等徐令孺把东西交给谢远林之后,人赃俱获。” 这人点了点头,对身后的人做了一个手势,重新趴在远处。 他们的身后,是鼻青脸肿已经不省人事被绑在一起的十几个人。 一人看了看身后被捆在一起的人,对旁边的同伴轻声吐槽:“这人真是来保护厉王的,我咋看着功夫都不咋的,一下子就被我们给击倒了,反抗都不反抗。” 他的同伴瞪了他一眼,“别说话,等抓完人了再说。” - 谢远林盯着徐令孺,上位者的气质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他冷冷地开口:“现在见到本王了,把东西交出来吧。” 徐令孺颔首,把压在桌子腿下的几张薄纸抽了出来,上面是朝中大臣的亲笔所写的名字和手印。徐令孺吹了吹上面的灰,又从胸前拿出来一封信,把这两者放在一起,双手呈上。 谢远林把东西一把拿过来塞到怀里,真是好久没见过敢这么对自己的人了,徐邈敞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等他登基了,绝对不会给这小子好看的。 若是闻瑎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或者是她不相信自己,徐令孺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算了,事已至此,他能已经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 客栈外,殷君馥做了一个手势。 谢远林被殷君馥按到地上的时候,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大脑停滞了几秒,他的人呢! 徐令孺没有反抗,他看着谢远林,眼中不知是笑还是嘲讽。 谢远林看不到是谁把他压在地上,他双眼通红,怒斥道:“大胆,你可知孤王是谁!” 殷君馥一拳砸向谢远林,“知道,厉王殿下。” - 常邑府衙。 太阳升起来了,若是一切顺利,应该也已经结束了。 闻瑎看了眼焦急得不行的沉思刑,又不紧不慢地给自己续了一杯茶。 沉思刑坐不住了,起身走来走去。他原是上了谢远林的贼船,现在又换了一艘船,要是这事没办成,他岂不是要遭大罪,哪头都不讨好。 闻瑎抿了口茶,“沈家主,本官会向陛下禀明一切。您原来不过是一位忧心侄儿的好舅舅罢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必如此害怕。” 沉思刑干笑了两声,他什么场面话都说不出来了,“多谢闻大人,多谢闻大人。” “我那账本?”沉思刑低着脑袋试探地问了一句,“您看能不能?” 闻瑎眯着眼睛笑起来,笑容很奸诈,“这可不好说,不过沈家主大可安心。将功折罪,今日这事若是成了,功劳,得有您的一半。” 沉思刑擦了擦虚汗,暗狠狠地骂了闻瑎一顿。然后他又在内心祈祷,今日一定要成,一定要成。 外甥,舅舅也是为了保命,你以后上了黄泉路可别怨我,舅舅以后每年都会给你烧纸钱的。 雾散了,今日的太阳似乎格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