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明亮的烛火映着司徒清潇精致的面庞,明亮的瞳仁,司徒清漪感叹,“潇儿的确长大了,已经出落得如此美丽了。我在陵州便常听人谈论,长公主天家娇女,百姓将你奉若圣女,那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妹妹,我听了心里不知多骄傲。”
司徒清潇微微笑言,“承蒙旁人抬爱,许多话,听过便算了。”
“那倒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今日他们能把人抬进云里,一不如愿,明日便能把人踩进土里。”司徒清漪叹了口气,“说来,我瞧着,摄政王如今的态势,可不太乐观。”
司徒清潇眼睫抖了抖,没有接话。司徒清漪坐在榻上,伸手迎司徒清潇过来,两人紧挨着坐,她瞧着妹妹,“你总也是报喜不报忧,咱们来往的家书里,你也是只字未提司徒家的情况,直到后来都城来了使官报,我才知晓盈太妃和赵王景王,竟都先后薨逝了。盈太妃母子死得那样不体面,那悠悠众口,私下里,不是猜测下一个死的是司徒家的谁,便是说司徒家要亡国灭族,说什么难听话的都有。”
“皇姊远嫁,陵州的事情尚且需要你料理,宫中的事情,如何能再来烦扰你。”司徒清漪自小生在宫中,虽不是矫揉造作的性子,可毕竟是一国公主,下嫁陵州,开始难免有诸多不适应的地方。高恬虽不是王孙公子,家族也是累世官宦,府中也是大宅大院,需要操持应付的事情不少。司徒清潇实在不愿多令她费心宫中之事,只盼姐姐的日子能够过得好。
司徒清漪直爽,知道宫中事故频发,想到司徒清潇应付不来的时候,头一次后悔嫁给了高恬,“怪只怪我嫁到陵州,山高路远,宫中的事插不上手,也帮不上忙。”
司徒清潇的手覆上司徒清漪的手,她温和道:“姐姐千万莫要这样说,你不也是一样的报喜不报忧,在陵州身子诸多不适,你那婆母可还好相与?”其实司徒清漪在陵州的一举一动,司徒清潇都时刻派人关注着,帮衬着。
说到此处,司徒清漪眼中的光灭了灭,也维持不住了脸上的笑意。那高恬虽是听话乖顺,一心一意,可也懦弱愚孝,他本是妾室所出,可他的嫡母膝下无子,前些年,他外出做官,父亲去世之后,没过多久,嫡母也去了,他继承了宅院,他亲生的小娘便入府作了大娘子,作威作福。
司徒清漪刚刚下嫁时,他那母亲像是捡了宝一般,逢人炫耀,对待司徒清漪恨不得将其奉为神明。直到司徒文泰缠绵病榻,司徒云昭独揽大权,朝野上下流言蜚语越发多了起来,高恬的母亲便开始变了脸,逐渐摆出了婆母的架势来。后来,司徒文泰宾天,人人皆知懦弱单纯的太子司徒清洛绝非司徒云昭的对手,似乎司徒云昭登位指日可待,只看她会否心慈手软让司徒清洛过过这帝王瘾,高恬的母亲几乎变得尖酸刻薄,动辄以家法惩罚,高恬愚孝,只会从中和稀泥,司徒清漪没有城府,为人直来直去,也有时反抗,可毕竟孝字当先,长辈的身份压在这里,她也无法太过。若是旁的改朝换代,前朝公主或许能落得个郡主的虚名,也不至于太难堪,可人人皆知司徒云昭恨极了司徒皇族,倘若真的亡国灭族,那时,司徒清漪不仅在这宅院里再也抬不起头,还会成为陵州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