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郑佼佼, 不会是莫翛然的化名吧? 借苍生,傀儡道……听起来像是一路货色。 傅希言身后,陇南王坐在门里,微微抬头, 望着遥远的东方露出鱼肚白,眼中终于染上了浅浅的光。 * 傅希言和裴元瑾送陇南王去城门,接应的黑衣人则合力将那九个名为保护实为监视的护院捆成粽子, 塞到耳房里堆着。 他们动作极快, 蹑手蹑脚地关上各道门后, 飞快打扫战场,钉在地上的长索,丢在地上的武器……全都收了起来,连黑狗也放在门口,看上去像在打盹儿的样子。 布置好一切,他们才退出民宅。 外面,一个身材瘦削的蒙面男子负手站在门口,等他们出来,立刻比划了一个走的手势。数十人连忙跟在他身后,消失在街道的黑暗尽头。 数十人到了城北与城南的交界,便如鱼入大海一般,很快消散了开去,只留一人继续跟着。 两人又去别处绕了一圈,才回到张府。 张祖瑞拉下面巾,沿着围墙的阴影,慢悠悠地走进倒座房的其中一间,脱下外套,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黑衣人立刻伸手取下挂在衣架上的外套,帮他换上。 张祖瑞说:“密切关注城门的消息,确认王爷顺利离开后,立刻回报。”待那人走后,他才穿过长廊庭院回到卧室。 屋里还有灯。 张夫人正靠坐在床上,撑着眼皮等人,见他平安归来,才露出轻松之色:“大半夜的上哪儿去了?也不说一声。” 张祖瑞不答反问:“王妃如何?” “能如何?”张夫人叹气,“人死不能复生,除了节哀,我也没什么可劝的。看她这样子,我心里也难受得很。” 由人及己,她想到自己的处境,又何尝不是在步王妃的后尘?即使身处后宅,她也知道驻扎北周境外的十万大军都在等他的夫婿。而这一去,便是刀山火海,生死未卜。 张祖瑞说:“熬过这阵子就好了。” 既然傅希言和裴元瑾知道了陇南王没死,那么虞素环早晚会知道这件事。想来,这也是忘苦盗取香囊送给虞素环的原因。王爷在北地处境艰难,内忧外患,若能得到储仙宫相助,逃出升天的机会便大大增加。 张夫人以为他说时间会冲淡一切,叹息道:“这多过了多少年了。王爷王妃当年感情那么好,也难怪王妃走不出来。” 张祖瑞“哼”了一声,脱下外衣,随手挂在衣架上:“我待你不好?” 张夫人道:“你要是少打点仗,那就比什么都好!” 张祖瑞脱鞋的动作一僵:“我打算明日启程去北境。” 张夫人顿时黑了脸,张祖瑞要上床,还被她推了一下。她自顾自地往床上一躺,直接拽过张祖瑞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张祖瑞背对着她坐在床边上:“你带上酬儿和我一起去。” 张夫人翻身坐起来,趴在他背上问:“你说什么?” “全家都去。” 张夫人立马笑开了花:“你不是一向不愿意我和儿子跟着你?” 张祖瑞说:“这次不一样。” 尽管他将陇南王住所周边的耳目都清理了一遍,但是纸包不住火,按照温鸿轩每天不见陇南王一面就不放心的习惯来看,陇南王失踪的事情早晚会被发现,张夫人和张酬留下来就是现成的人质。 张夫人也不管哪里不一样,喜滋滋地说着要带哪些东西。 张祖瑞心不在焉地应和着,心情却有些沉重。陇南王是温鸿轩、蒙兀侵吞北周布局中不可或缺的一环,温鸿轩不会轻易放手。虽然他已经有了后续的计划安排,但能否顺利,还要等明天才能揭晓。 * 卖早点的,倒夜香的,打水的,洒扫的……晨光照耀下的榆京城刚刚从睡梦中苏醒,处处祥和。 裴元瑾翻过城墙,一路畅通无阻,想象中的盘问阻拦跟踪查询……都没发生。直到回到张府,才看到一些与往常不同的景象。 府里上下正热火朝天地收拾东西。 这是要跑? 裴元瑾招来护花组,知道姜休和虞素环都没事,便去了张祖瑞的房间。张祖瑞忙活了大半夜,还在床上打呼噜,倒是张夫人一大早就起了,正指挥下人准备行李。 裴元瑾在门口站了站,便有丫鬟去通报,不一会儿,张夫人便风风火火地出来了:“裴少主来找外子?且随我进屋稍坐,我这就去叫他!” 裴元瑾也没有客气。城里现在没有动静,可能是陇南王离开的事情没有被发现,也可能是温鸿轩在放长线钓大鱼,不管哪一种,他都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这一种。 他们进门的时候,张祖瑞已经起了。见到裴元瑾时,他微微一怔,连忙招呼他进了书房。 张夫人在外面关上门,屋里便只剩下他们两个。张祖瑞按捺不住地问:“王爷如今……” “已顺利抵达废弃的古镇。” 说明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张祖瑞放下心来:“那就好。我打算立刻出发去北境,不知裴少主作何安排?” 裴元瑾说:“我与你们同行。”若能在张祖瑞掩护下,平安撤离是最好的。 张祖瑞犹豫了一下,才道:“好,就以一炷香为限。一炷香后我们一道启程。” 约定时间之后,裴元瑾便去安排姜休、虞素环启程,张祖瑞则抓紧时间处理书房的东西,顺便通知张夫人。 张夫人看着下人们进进出出忙乱的样子,叹了口气道:“罢了,出门在外也没得讲究,只那些贴身要用的,余下的先放进柜子里锁起来,叫人看着吧!”就是不知道这次离开后,还有没有机会回来。 一炷香说长也短,但每个人都遵守了时间。 尽管张夫人精简了行李,却还是占用了好几辆马车。张酬穿着心爱的盔甲,早早就骑在马上,收到消息后,他就处于极度亢奋中,恨不能眼睛一闭一睁就抵达了北境。 与他们相比,储仙宫一行就低调平静得多。虞素环与张夫人打了个招呼,正要上车,裴元瑾突然站在她身后道:“陇南王还活着。” 虞素环上车的动作一顿,晦暗的眼睛突然绽放出启明星般的惊人光亮。她看着裴元瑾,似乎在确定刚才这句话的确是出自他口,而不是自己的幻想。 裴元瑾一向不喜欢说废话,但今天难得的又重复了一遍刚刚说过的话。 如果这句话是傅希言说的,她难免会怀疑这是否是一个善意的谎言,但裴元瑾不会做这种事。 所以是真的。 王爷真 的没有死。 这个认知在她脑海盘旋,淹没了所有情绪。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进的车厢,只觉得春光明媚,所见所闻都美好得不可思议,仿佛人间处处是希望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