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字,蓦地想到叶重阳初访兆思居时,两人谈论间,对方曾说过一句话—— “这回你助他历劫。他下回再助你,可不就还回来了!因果亏欠,这笔账迟早要平……” 木惜迟喃喃复述:“因果亏欠,迟早要平。”自己想了一回,不禁吃吃地笑起来。抬头对南壑殊说道:“师父若真觉亏欠了绾儿,那‘还债’便是喽。” “还债?”南壑殊想了一想,说道,“绾儿,你天劫将至……” 才说了这一句,木惜迟就一跃跳了起来,“啊?原来我不是区区一介地仙,我也可以飞升呀!我也有自己的天劫!” 兀自兴高采烈了一阵儿后又不免怅惘道,“可这是天劫啊,这样大的劫数,我心里一点儿底也没有,甚至不知道……会不会就此折戟……” “这一劫稍有差池,将是万劫不复。师父不欲令你承受。”迎着木惜迟疑惑的目光,南壑殊也坐起身来,“师父带你入轮回避劫。” 闻言木惜迟定定看着南壑殊,半晌道:“那我岂不是又不能飞升了。” 南壑殊轻轻捏着他下巴佯怒道:“你已是为师的徒儿,想飞到哪儿去?” 木惜迟鼓鼓嘴,“可是天劫将至,绾儿恐怕也躲不过去的罢。” 南壑殊道:“一入轮回,投身为人,便气息全掩。代价是要替凡人尝尽八苦,须是这般命格,方能压住根骨。” 木惜迟:“如此,可行么?” 南壑殊:“为师一手谋策,不会失错。”说毕又轻抚木惜迟鬓发,柔声道,“绾儿,此为非常手段,而并非顺承天然,因而在人间时你切不可改变任何一个凡人的命格。否则风声走漏,会十分棘手。” 木惜迟先是点点头答应,后又摇头,“可是师父,那时我已入轮回为人,哪里还能记得今日之事,万一我真的改变了凡人命格,到时怎么办呢?” 南壑殊一笑,“绾儿只需牢牢记着师父的话。” 木追兰这里遭到花影一阵排揎,无地立足,正要离去,南壑殊恰携着木惜迟推门而出,见了木追兰夫妇,向他们道:“绾儿同本座叨扰两位,这便告辞。” 木追兰忙道:“这才回家一日还不到,神君为何事如此匆忙。” 木惜迟向他父亲道:“爹,我和师父这番回来是专望候你老人家的,既然见你们一切安好,我们就要走了。” 木追兰听这个意思像是要忙着赶去什么地方,便问木惜迟。木惜迟皱眉道:“自然是师父带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去了就知道了,我只听师父的就是了。” 木追兰碰了钉子,便不敢仄声,只得率领胡氏及家下将他师徒送出门首,又行叩拜之礼这才方罢。 花影奉命回返与归渚。这里南壑殊携着木惜迟跃上云端,指着东方道:“绾儿,爻水以东,有一片梅林,梅花长年盛放不败。师父带你去赏梅何如?” 木惜迟自然高兴,拍手答应。南壑殊一笑,携木惜迟又升丈许,穿云破雾,半日便赶到。 原来这梅林实则在一座岛上。时值暖日当暄,更显枝头簇簇拥拥,地上亦有许多落英,十分喜人。木惜迟忍不住扑进去,施法将地上的花瓣全部激起,免不了的,也弄掉几个正在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正在得趣,忽有一女子声音怒斥道:“是什么歹人尽在这里摧花?”说着已来至跟前, 木惜迟回头,见此人侍女装扮,方猜测这一片梅林大约是有主的。这女子约莫就是那主人家的侍女。 只见南壑殊上前一揖,道:“在下南壑殊,携小徒求访你家主人,烦请通报。” 女子道:“我家家主在此地避世多年,不知尊驾高名,亦不欲见客,二位请回罢。” 木惜迟走来贴住南壑殊,再看看那侍女,有些局促地叫了声“师父”。南壑殊摸摸他的脑袋以示抚慰,随后笑向女子道:“我是秋暝的故人,这是信物。”说着自袖中取出一个用绢帕紧裹的小包,打开来,竟全是碎玉。 木惜迟凑近一瞧,竟是当日被苏哲砸碎的那尊青玉飞鸾。侍女将信将疑接了那包碎玉,再看看两人,最后十分不耐地去了,边走还边回头看,大概觉得这两人来的也奇,交出的这所谓信物更奇,但看着又不似恶人,少不得只能去通报,但多半他家主人绝不会见,到时还要出来将这一包碎渣还回来。 这里木惜迟见侍女去了,向南壑殊小声道:“师父,你怎么不和绾儿说这里是有主人的,我方才弄折了几枝花,人家主人不与我干休怎么办?” 南壑殊笑着轻轻刮了刮他的鼻子,“那就把小绾儿囚在这里,充为花匠,直到种出这几枝花来补上。” 木惜迟鼓着脸正要说话,远处一个男子哈哈大笑着飘飞而来,声如洪钟道:“师兄,师兄,别来无恙。” 南壑殊上前展开双臂与那人抱了一抱,亦是满面笑容。 木惜迟还从未见南壑殊同除了自己以外的旁人拥抱过,也从未见他如此大笑,一时竟有些诧异。 南壑殊与那人拍肩打背,聊叙契阔,便向木惜迟招手。 木惜迟忙过去。南壑殊指着那人向他道:“这位是我的师弟,你的秋暝师叔。”又揽着木惜迟向秋暝道:“这是我的徒儿,绾鳍。” 木惜迟瞪大眼睛看着秋暝,见这人满面胡须,形容落拓,又肩宽体壮,俨然是个大伯,这般年貌的人,辈分怎又在师父之下呢? “师……师叔?” 秋暝微微俯首向木惜迟道:“小东西,你好大的福气,得了这么一个师父。”又向南壑殊道:“师父留给你的青玉飞鸾你如何砸碎了?孽徒!” 南壑殊笑着一拍秋暝的肩,一手押着他,一手携了木惜迟,向梅林深处行去。 三人来至一间院落,里面如农舍般列着三间小屋。南壑殊令木惜迟自去玩耍,他自己似与秋暝有事商谈。木惜迟本就想要各处逛一逛,于是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南壑殊凝望着木惜迟离开的方向,声音无比柔和地道:“还认得出来么?” 秋暝诧异道:“认得谁?”又顺着南壑殊视线看过去,“你那徒儿么?” 南壑殊仍是微笑,半晌才转过脸来向秋暝道:“是小宝啊。” “什……”秋暝瞪大眼睛,好大一会儿说不出话来,“小……那孩子?他是当年,当年巫……他是巫……” 秋暝呆了一呆,以手撑住离身边最近的座椅,“从未想过,还有再见之时。” “是啊……”南壑殊喃喃道。 秋暝猛地抬头,“师父身登无极之前说过的话你还记得么?” 南壑殊语气蓦地坚定:“自然记得。” 作者有话说: 亲爱的读者宝贝,本文到这里会进入下一个篇章,俺本来一开始想分卷的,但千言万语归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