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我的革命伴侣吗?” 他说得认真,神态异常严肃,深色的肤色都挡不住他的紧张期待。 宋雪洁心头有个声音,在不停地诉说“答应他、答应他。” 她几乎要点头了,却还是用最后的理智询问:“孙同志,如果我随军了,请问我要做什么呢?”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夜色里异常清晰得几乎有些刺耳。 “如果不随军的话,我们两个一年到头见不到面,这个婚姻好像没有什么必要。” “可如果随军,你们那里有学校让我工作吗?” “我不想每天除了干活就是家务,我喜欢学校,喜欢孩子们,喜欢在讲台上讲课。” 当时的孙元义怔住了,沉默了半分钟,才摇头,“暂时还没有。” 他几乎有点急切地解释,“部队那里偏僻,暂时没有建学校,可是这两年一定会有的。” 宋雪洁还是摇头,她觉得那短短几秒钟的话,几乎用了她前十几年最大的勇气。 她轻声说:“那等什么时候有学校了,你再来问我吧。” 她迟疑了下,又缓慢地补充了一句话,“如果到时候我们两个还互相喜欢的话。” 她觉得孙元义可能没想到她的拒绝,其实,她自己也没想到她会拒绝。 她回了屋子,呆坐在炕上许久,第二天天一亮,依旧和孙元义保持着亲切而疏离的关系。 她前面的所有生命都顺从温柔,可这个时候,她反倒想听一听自己的声音。 她想在无休止的家庭和家务里自我囚禁吗? 她不想。 记忆回笼,宋雪洁神态坦然起来,她并不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她对申宁笑了笑,认真问道:“你们两个在县里的工作怎么样?” 申宁虽然不明白年代文的剧情怎么变得这么大,但宋雪洁留在东北,她还是高兴的。 “我们都好着呢,他们都说我适合当公安!” 她把橘子糖塞给宋雪洁,顺便从谢温时那儿弄了块剩下的含进自己嘴里。 宋雪洁忍不住笑,见到申宁,她感觉周围的所有都活泼自由起来。 她接过糖果,也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把她拉进屋里,“我们去里面说。” 两人坐在炕边,谢温时没坐,站在窗边时不时说一句话。 申宁讲了讲她在公安局每天做什么,说到平安路的动乱时,宋雪洁吓得捂住了嘴,又忍不住追问;“后来呢。” “后来当然是被我解决了,”申宁得意洋洋地晃晃脑袋。 “我把那帮人的胳膊都扭脱臼了,免得他们再拿刀,现在他们都在局子里拘留呢。” 宋雪洁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 她敬佩地看着申宁,她不管干什么都干得很好。 申宁又问起她近来的工作,她浅浅一笑,眼里的光异常明亮。 “班里的孩子都很乖,学得也很认真,还没上课几个月,简单的加减法和汉字都会了不少。” 宋雪洁一说起红江沟小学的事就滔滔不绝起来,等到后来,还是孙大娘来看申宁才住口。 孙大娘手里端着搪瓷缸装的糖水,递给申宁。 “我等了半天也没见你们俩说完,就先进来了,申宁快喝口水润润喉咙。” 申宁喝了一口,甜甜的,又递给谢温时。 宋雪洁给孙大娘拿了申宁带来的橘子糖,笑道:“大娘你尝尝,申宁特意买的。” 橘黄色的糖果是橘子瓣儿的形状,晶莹剔透。 孙大娘好奇地吃了一颗,咂咂嘴,“呦,还是酸酸甜甜的呢!” 宋雪洁认同地点头,她嘴里的橘子糖已经化开大半,糖汁在舌尖蔓延,味道微酸,回味却是甜的。 酸和甜掺在一起才是最好吃的。 她笑着拿起纸包,道:“我给大妮二妮尝尝去。” 宋雪洁拿着糖出去了,孙大娘看着她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 多好的孩子啊。 …… 申宁和谢温时在孙家呆了一阵,便大队长家吃饭,鸡蛋羹好吃,酒也烈。 她只喝了一杯酒,烧刀子一路灌进胃里,又热又辣。 等告别了大队长,走出门的时候,申宁深深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整个人都松快起来。 她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颊,回头看谢温时。 “我们上山去转转吧!” 谢温时面颊绯红,“嗯”了声,勾住她的手指,声音因为喝多了而有点沉闷。 “那你别跑太快,我追不上你。” 申宁反手搂住他的手臂,伸出三根手指头保证:“我肯定不把你落下!” 等上了山,她果然牢牢拉着谢温时,一路都没松开。 十一月的东北山林已经寂寥起来,鸟少了,虫少了,连草丛里跳跃的野兔都钻进了洞里,不见踪影。 申宁拉着谢温时慢悠悠地逛,她没放出狩猎气息,很快,就遇到了一只熟悉的动物。 一条蛇。 小绿蛇还没冬眠,懒洋洋缠绕在一根粗壮的树干上,鳞片鲜艳翠绿,和周围暗绿的树叶有所不同。 见到申宁,它一张嘴,露出两根毒牙,鲜红的信子吐了吐。 “豹子?” “嘶嘶”的蛇语从树叶间爬出来,申宁这才看见不远处的小绿蛇。 她明白它要表达的意思,瞅了它一眼。 “你怎么还没冬眠?” 她突然说话,谢温时下意识转头,循着她的视线,看到了一只眼熟的绿蛇。 上次见面,还是好几个月之前,解决李建文的时候。 小绿蛇也许是看清了他,冰冷的蛇瞳缓慢转向他,蛇头微歪,露出人性化的疑惑神色。 “这个人类还活着?” 他还以为,豹子这么喜欢这个人类,是想把他当冬天吃的储备粮呢。 申宁不理它了,拉着谢温时往前走。 两人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动物,有申宁认识的,会搭上两句话。 有小溪边喝水的高大野鹿,有树梢上驻足的老鹰,甚至还有一只黑熊幼崽。 谢温时从来没见过这么温驯的黑熊,只有他的腰高,在申宁的腿间打滚。 申宁从口袋里掏出肉干,在黑熊崽子前晃悠,它的眼睛嘀哩咕噜跟着转,口水从嘴里流出来。 “我不会杀幼崽,”申宁回头解释道:“而且它父母也不是我的天敌。” 同为凶猛的食肉动物,它们之间是很少主动猎杀的。 谢温时弯下腰,黑熊崽子顿时朝他呲起了牙。 他却笑笑,又站了起来。 今天在山里,他好像走近了申宁贴近自然的那一面,她友好、调皮、无拘无束。 “这只黑熊崽子还挺可爱的,”他看着申宁道。 “没有我可爱,”申宁嘀咕了一句,把肉干塞进黑熊崽子嘴里,赶紧拉着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