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非常,据说他曾一拳击碎过一个人的颅骨。他手下的那批士卒,也是各个都甚勇,吞银部的实力确实是不可小觑。” “我们的人查到,伏迎应当是给他所部的人都服了秘蛊。那蛊能令人气力大增,就算是七八岁的小儿,也能轻松掰断砖瓦。” 郑旸道:“这蛊可有什么弱点?” 一人迟疑道:“据说服用的人心肺较之常人会弱一些,也就是更容易觉得疲惫。但即便是这样,一般人在他们手下,也根本撑不到能耗尽他们气力的时候。” 郑旸沉默不语,手指轻轻地敲击着几案。 他忽然道:“带上一日的干粮,然后率军渡水吧。” 这声音很清彻,也很冷静。众人静了一瞬。 他们都是老于兵法的人,自然听懂了郑旸的意思。 一人道:“少将军的意思,是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 说实话,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虽然从来都是被人视为奇略,备受世人推崇,但真要打起仗来,这种一开始便把自己这边给置之死地的,从来就不是行军布阵的首选。毕竟人人知道,留得青山,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翻盘的机会。这种鱼死网破,以死地逼出生机的招数,实在是太冒险了。 这胜了固然是好,但是古今战事,更多的却是用了这招,但却惨败了的例子啊! 一个幕僚低声道:“少将军,此举太冒险了。” 在郑旸面前,他纵使满心疑虑,但说出口的也就是这么短短一句。 毕竟他也知道,这个时机,是东洲军出战最好的时机。大军初至,士气正盛,趁这个时候以绝境激发出将士们的血勇之气,这般放手一搏,还有一举破敌的可能。如果等这股气散了,再想要激发就不容易了,那才真是连背水一战的机会都没有了。 权衡来权衡去,他还真不能劝说郑旸放弃这个计划。 确实找不出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众人沉默着,郑旸也不出声催促。 终于,一个跟在郑旸身边很久,在众谋士中也颇受尊敬的人站了出来,他低沉道:“兵行险着,这战场之上,从来就没有万无一失的道理。” 这是表示支持郑旸的计划了。 又一个人也站了出来,厉声道:“愿遵少将军命。只要能夺了吞银,某虽死亦不惜!” 众人纷纷抱拳,齐声道:“愿遵少将军命!” 郑旸仍是垂着眸,那双素来就很冷静的眼,平静得看不出一丝波澜。 半晌的沉默,一个人轻声问:“将军可要下令?” 只要郑旸下了命令,他们这些人就可以去着手准备了。 但郑旸淡淡道:“再等一等。” 等什么? 众人疑惑地互相交换着视线,都是一头雾水。 郑旸却没有解释,只道:“你们先下去吧。” 遣散了众将和谋臣,他走回自己的帐子。 银白的月色下,隐隐可以听见吞银江的波涛声,那浪涛无休止地拍着崖岸,拍上去,粉碎,再拍上去,再粉碎。无垠夜幕下,那浪涛席卷而过,锵劲如有兵戈之声。 郑旸抽出剑,慢慢地擦拭。 这把剑自他少年起,便随着他征战沙场,已经养得极好了,只需要稍加擦拭即可。但他还是擦得很认真。这些年,他已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当心思有浮动的时候,就擦一擦剑。这来回盘擦的动作,是很能助人静气的。 他要等的人是顾凭。 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以东洲军的全力拖住伏迎的吞银部,直拖到他们疲乏力竭,然后破之。 ——这是目前唯一的出路。 但他下意识觉得,顾凭应当会有想法。 只是这个念头,连他自己都感觉有些可笑。 当下的情势,顾凭就算想助他,多半也就是拿出那二千兵马。 但是,就算顾凭愿意出兵,那两千十八寨的残寇,他也未必会用。 背水一战,除了胜在以死求生的策略,要真想用出它,重要的还是将与士的连系。 那是一个将军,自信对士兵有着完全的掌控,自信令他们进,他们就会进,令他们退,他们就会退,令他们拼死,他们就会拼死——若是没有这份掌控,使出这一策就是在自取灭亡。 如果他用了顾凭那两千兵马,危急关头,那群人眼看生路已绝,突然哗变,那就会直接动摇东洲军的军心! ……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还要等着顾凭。 忽然,一个人报道:“少将军,顾凭求见!” 刃面上倒映着郑旸低垂的长睫,他那双冷冽的眸子仿佛是与剑身同质。 郑旸淡淡道:“让他进来。” 顾凭走了进来。 郑旸:“说吧,你有什么想法。” 他仍低头擦着剑,眼抬也不抬:“拜谢的事就不必说了。这般夤夜赶来,你也不是为了这个。” 顾凭:“少将军是打算率军西渡,背水一战?”他直接道,“虽然不知能否奏效,但确实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法子。” 毕竟,一旦夺取吞银谷,芒川和奇粟这两大要地就是囊中之物。 即便是冒险,那也值得一试! 顾凭低声道:“我手下的两千人里,有一千五百人都是生于南疆本土。如果令他们假扮成吞银部的兵卒,未必不能以假乱真。” 郑旸:“继续。” 顾凭道:“我想,趁夜带着他们埋伏在吞银谷外。到时候,少将军的人与伏迎的大部队交战,我带人从后方潜入,混进他们的队伍里,或许能够乱了他的大本营!” 郑旸抬起眼,定定地注视着他。 片刻,他沉声道:“准了!” 顾凭:“将军打算什么时候出兵?” “明日一早。” “那我这就回去准备。” 顾凭走到帐口,忽然听见郑旸道:“你这一功,我会上禀给陛下。” 哎,恐怕也就是今晚,郑旸愿意替他表功。等到明日,应该会想提剑杀了他吧。 顾凭微微一笑,道:“多谢少将军。” 他快马驰回龙风镇。回去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写下了一封密信。然后他唤来一个护卫。 这个护卫,是他带兵离开颖安城之前,陈晏放在他身边的人。 他将密信封好,交给那个护卫,低声道:“用最快的速度送到颖安。” 那护卫有些迟疑:“大人,殿下给我的命令是贴身护卫您的安全。” 若是平时,遇到这种紧急的任务,他去也就去了。但眼下顾凭马上就要点兵开拔,去吞银江对岸埋伏了。这种时候,他是真的不敢擅离职守。 顾凭盯着他:“一旦郑旸取了吞银谷,芒川和奇粟两地对他而言就如在掌中……那样的话,冠甲军在南疆会处处受人制肘。” 护卫顿了顿,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