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 这种僵持,其实很难,很艰难,赵长起看着,背后都出了一把汗。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顾凭会突然这么做,说出这么一番话。 殿内,逐渐有老臣交换眼神,低低交流了几句,渐渐的,他们说话声大起来。 陈晏忽然道:“都出去。” 有正准备上前谏言的人强行顿住:“殿下……” 陈晏:“出去。” 他只吐出了这两个字,以一种仿佛渗血的力道。周遭的一切在他的视线中都淡去了,只剩下那一抹白衣的身影,只剩下那一抹身影,他便是闭上这双眼,便是这具身体的五感七窍都残了,废了,都不可再用,他也看得见。 无数金光,在他们之间拉出了一道道影子。 空荡荡的殿内,只剩他和他。陈晏走到他面前,伸出手,将顾凭散下来的碎发别在耳后。 他的动作,很温柔。他的眸子,是无比的冰寒。 他轻声道:“你可知道,这些日子关于我妻室之位的试探,被我挡回去了多少。现在之所以无人妄动,是因为我的态度。你这时与我划清界限,消息传到陛下那里,或许明日就会给我指定妻族。” 顾凭一言不发,一动也不动。 陈晏盯着他,盯着那双清冽的,透彻的眸子。恐怕万仞加身的痛楚,也比不上这一刻。 他忽然笑了一声:“也是,阿凭聪明绝顶,怎么会不知道。” 他的手指抚上顾凭的侧脸,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好像牵着身体里的某一处,被一掌攥碎了。那种用尽全力才能压下去的痛苦,令他低低地一笑。 他道:“原来,阿凭还是没有爱上我啊。” 他还是没有爱上他,所以要弃他时,才会这么果断,这么干脆,这么利落地做了决定。 再没有哪一刻,让他这样清醒地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怎样的清醒到冷酷,理智到残忍。 如果再来一次,如果他知道无论他做什么,用上什么样的手段,付出怎样的心力,这个人都不会爱上他。如果他一开始就知道,这个人的心有冷,有多狠……他不会让自己走到这一步的。 真的,他不会让自己走到这一步的。 ……可是,他不知道。 可是。他已经陷进去了。已经爱上了,爱得他生不如死。 陈晏猛地将手从顾凭脸上移开,他的手背上已是青筋暴起!这双手,这样的力道,轻松就能拧断一个人的脖颈。 一滴泪打在顾凭的唇上。 那分明是很轻,很轻的一下,却令顾凭的身体颤了颤。 他低声道:“殿下,我……” 顿了顿,他哑声道:“其实我从未想过,能跟你走到白头。” ——终于说了出来。 以前,就是在秦王府后院的那些日子,他心里都很清楚,他跟陈晏,是不可能长久的。虽然陈晏骨子里是有些不计后果,但他的身份,从来就容不下他太过任性。总有一天,他身边不应该再有他的位置,或者说,他顾凭不可能以这样的身份,长久留在他身边。 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就像现在,名称言顺成为储君的机会就在眼前。这个机会是不能放过的。那些跟随他,效忠于他的臣子,也不会让他放过。 顾凭闭了闭眼。 他轻轻道:“殿下,可以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若是时机不允了,就挥挥手别过……”这些话,其实在他心底转过很多次,可是,为什么真说出口的时候,他的咽喉会绷得那样紧,每说一个字都要用出莫大的努力,才能令发出的声音不那么艰涩,就像砂砾磨过。 他喃喃道:“……这样,不好么。” 陈晏好像笑了一下,又好像没有。 “若是时机不允,那就挥挥手别过……当真潇洒。”他低下头,咬住顾凭的唇瓣。 他第一次这样凶狠地吻下来,顾凭才意识到,以前他以为陈晏最凶狠,最不留情的时候,他其实都是在克制着。 直到他们的唇齿间都尝到了血腥气,陈晏放开了他。 他俯在顾凭耳边,冷冷地道:“想与我就此别过,一刀两断么?” 空荡的风声在大殿中回荡,顾凭听见他冰寒如死的声音:“如你所愿。” 作者有话要说: 小修了一下 第69章 顾凭屏了屏息。 他强力压制住身体里那突如其来的,混乱的,溃堤般的冲动,很久很久,直到他脑子里那片完全的空白终于散去,直到他的目光重新聚焦。 他抬起手,落在陈晏的额头上,慢慢向下,摸过他的眉眼,他高挺的鼻梁,紧紧抿着的唇,一直到那刀削般的下颌。 这样一点一点地抚过去,他轻轻说道:“殿下,保重。” 话音刚落,陈晏一把钳住他的手。 他抓得很用力,一瞬不瞬地盯着顾凭,他哑声道:“顾凭,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若你不想走了,刚才的一切,我……”他的脸颊狠狠咬紧了,道:“我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这话出口,他脸上突然闪过一丝冰冷的痛苦和嘲弄。 ——这是在嘲弄他自己啊。都到了这时候,他竟然还想挽留他。 顾凭望着他那双几乎浸出血色的眼,心忽然像是被狠狠一捶,几乎透不过气。 他试着牵了牵唇角,轻声道:“殿下,眼下这种情况,我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啊。” 他的声音缓了一点,也更温柔了点:“太子之位不容有失。陛下已经因此事动怒了,我们必须要给出一个能让他满意的交代。对,如果我执意留在你身边,不是找不到法子。如果强硬地跟陛下僵持着,或许他顾念父子之情,不会对我下杀手。或者我可以假死,换个身份,隐姓埋名在你手里某个绝密的宅院里活着,一直到哪一天你登基了,稳固了,再去恢复我本来的名姓。” “但是,陛下他是个帝王。违逆他,欺瞒他,那后果会是什么?卞贵妃现在成了皇后,豫王不是没有翻身的机会。”顾凭顿了顿,轻轻道,“其实你也知道的,为今之计,唯有我离开才是上策。” 陈晏冷冷一嗤:“你觉得那些东西,就是我想要的?” 顾凭静静地注视着他。 陈晏想要什么,他很清楚。他其实一直都很清楚——只是,万一呢? 世事无常,岂能由人力算尽。如果陈晏真的因为这件事做不成太子;如果他抛弃身份,从此消失在世人眼中,只能在陈晏完全控制的范围下活着…… 他轻声道:“殿下,我真不想有一天你后悔了,或者我后悔了。那就真的太没意思了。” 半晌,顾凭让自己笑了一下,缓缓道:“我平生动情,也只有跟殿下在一起的时候。以后就算离开殿下,我也不会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