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息去了,我便也没想去叨扰他。” 梁九功当机立断,对三福吩咐道:“还是去请他过来吧!就说皇上怒了龙颜,不吃也不喝,也就他能劝了。” 三福明白,虽说梁九功是太监总管,可若论信任,皇上还是最信任倚重乾清宫总管,也就是他的师父顾问行,师父打顺治爷起就伺候在帝王身边,如今又伺候康熙爷,不争名利、勤勉忠诚,是他佩服的第一人。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梁九功看见顾问行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三福,端着一碗长寿面。 “顾总管,身子可安好?” “多谢梁总管挂心。”其实顾问行的年岁要长梁九功许多,资历也老。但却从不对任何太监宫女倨傲拿架子,永远是一副平和谦卑的姿态,梁九功后来者居上,他也不嫉恨,这点便是梁九功也很是钦佩尊重。 梁九功叹了一口气,低声对顾问行道:“半柱香前,鳌拜中堂和户部尚书米思翰大人过来了,都说要求见皇上。我去跟皇上通报了后,皇上仍旧一言不发,不说召见也不说让走。就这么晾着两位大人,我只好将两位大人请去御花园喝茶了。” 顾问行笑道:“我一看三福子来寻我,便知乾清宫肯定是有什么棘手事情了。你放心,皇上这里,我先进去安抚着,您做好那两位大人的传召接待便可。” 梁九功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冲顾问行拱拱手,“多谢顾公公了!” 顾问行和善笑笑,同三福一起进了西暖阁。 三福还是有些腿软,大部分的时候皇上是个待人宽厚的,还真是甚少见皇上发火。像今日这种砸东西的,上次还是在朝堂上同鳌拜大人起龃龉。 顾问行冲三福努努嘴,将面给端了过去,恭敬地对皇上道:“皇上,今儿是您外祖家的寿辰,奴才让御膳房给做了一碗长寿面,恭祝老夫人长命百岁、万事顺心。” 玄烨从榻上动了动,坐起。 三福偷偷抬眼瞧着,心里暗自佩服:嘿!还得是师父出马! 玄烨揉了揉眉心,“什么时辰了?” “快申时了。” 玄烨向窗外看看,雾影纱将天光滤得黄黄的,像一条旖旎的柔软绸带铺在乾清宫的地砖上。不知不觉竟已快傍晚了? 桌案上的奏折尚未阅完,手边的书卷也被他看了寥寥几行便丢至一边,从舅舅家回来,自己就这般恍恍惚惚地出神。 这究竟是怎么了?心里像有一只猫儿在挠一般,又痒又麻,想抓住罪魁祸首,却从手心滑过溜走,于是更加烦躁不安。一缕风悄悄从半卷的竹帘下钻进来,将桌案左上角立着的双鲤戏水高脖青花瓷瓶中深粉近紫的莲花瓣吹落一二片,在宣纸上无赖地打了几个旋,刚要被风拖走,却被白玉九龙镇纸给挡回,委委屈屈地停留在中间,与那张白纸相映成趣,如诗如画。 玄烨的凝眉舒展,唇边绽出浅浅笑意,浅紫色的莲花瓣渐渐幻化成一抹梦影,在他的脑海中渐渐踱近。 “你究竟叫什么?” “你是谁?” “朕叫爱新觉罗玄烨。”玄烨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那一抹浅紫,却只抓到一缕带着青草芬芳的清风和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你是个骗子,你三番五次地骗我!我再也不想见你!” “事不过三哦~” “不!别走!朕不是故意欺骗你!” 梦影渐渐变深,隐没进越来越朦胧的昏暗中。 “皇上,皇上?” 玄烨一个激灵,回转过神来,惊觉手心竟然汗涔涔的,心里更慌,扑通扑通如刚刚骑马在围场上驰骋过一般。 难道说是被马齐那一拳打狠了?打出了内伤? 玄烨深吸了一口气,重重抚了抚心口。 顾问行全都看在眼中,心里猜到个七七八八,不由在心下微涩地生出慨叹:皇上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八岁就登基了,别的孩子这个年纪都还在承欢膝下,他稚嫩的肩膀却已挑起大清的顶梁。旁人家的孩子可以哭可以闹可以累,他却连笑都要克制。 永远都如春风拂面,言笑晏晏,从容平和,像个泥塑的圣人。 可他终究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哪个少年不相思? 顾问行关切地轻声问道:“皇上可是晌午时分没歇息好、批阅奏折累着了?” 玄烨找到了一个口子,舒了一口气,“对,确是没歇息好。你怎么来了?朕听三福子说你近来身子不大好,今儿也不是你当值。你歇着去吧,这里有他们几个伺候就行了。” 顾问行笑道:“奴才是个闲不住的,怕他们毛手毛脚伺候不好您。您看这面……” “面放那儿吧!” “嗻。”顾问行给三福使了个眼色,三福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于是麻利儿地退了出去。顾问行才缓缓对皇上道:“万岁爷,鳌中堂和米思翰大人还在御花园等您传召,您若是还未歇息好,要不奴才给二位大人也各送一碗面去垫补垫补?” 玄烨望着面汤上冒着的热气,想起觉罗氏慈爱的面庞,心下软了几分,“算了,今儿郭罗嬷嬷寿辰,朕为她老人家祈福,不罚人了。你去跟米思翰说一声,就说误会一场,朕不怪马齐。” “嗻。”顾问行躬身正欲退下,忽而玄烨再次叫住了他。 “慢着!”玄烨思量了须臾,重新改了主意,“传朕旨意,马齐为今年国子监考学第一,为人正直勇猛、文武双全,擢升为工部员外郎,过几日去上任吧!” “嗻!” “鳌拜……”玄烨轻轻念着,前所未有的怅惘在心上袭来,你为什么偏偏是他的女儿? 银色的短刀,刀鞘图案繁复华丽,尊贵无比。他在手中再次轻轻摩挲了下,像下定了决心似的递给顾问行,“这把刀拿去给鳌拜,就说是他女儿遗失、恰巧被朕捡到。另外,去御膳房提一食篮新鲜刚做的点心和果脯蜜饯,要最甜的。也……拿去给鳌拜,就说朕体恤他年纪大了,在御花园等了朕那么久,吃点甜的垫垫,免得头晕眼花。” “嗻!” 顾问行领命退了下去。玄烨从榻上走下来,恍若刚刚做了一场大梦觉醒,傍晚将至夜色未降,乾清宫四下里静悄悄的,日复一日的孤寂如潮水般涌来。不是一直都这样么?他的命合该就如此。 这场倾盆大雨终究是没有下下来。起初的闷雷过后,骤雨只急落了半刻钟都不到,便收住了。雨后黄昏染色御花园,连鹅卵石都映上云霞的光华。米思翰在牡丹亭中急得团团转,倒是鳌拜闭目养神端坐着。 “哎呀,米大人你坐会儿吧!” “不是,皇上究竟什么意思?也不见咱,也不打发咱走。哎呦,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真是比拿刀凌迟我还煎熬!” 鳌拜嗤笑,“平日里,按理说米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