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趣他道:“朕就猜你一定会喝酒。” “我被人叫做多情浪荡诗人,不爱喝酒还怎么学做李太白?皇上您呢,您怎么还未就寝?” 玄烨一气呵成,将誊抄好的《韩非子》搁置到一边,“管好你自己就行。” 容若也不恼也不惧,只笑盈盈地看着対方,等待着玄烨自己主动开口。 顾问行给上了茶,便识趣地领着小太监宫女们下去了。 玄烨面色凝重,踱步走来,挨着容若坐下。 “朕近来一月,总是做梦,梦见一个人。” 容若当即了然,轻轻笑了笑,“一个女人?” “嗯。” “这人奴才我认识么?” “算是认得。” “鳌拜家那个女儿?” 玄烨沉默不语。 容若拍了拍掌,“恭喜皇上,您一脚踏入了爱意的溪流。” 玄烨脸沉得能滴下水来,“收起你那些酸言浪语,那儿有浴桶,朕不介意按你下去醒醒酒。” 容若抬手,轻笑道:“人半醉,心微醉,但皇上您是未饮酒而人自醉。您找奴才来,无非是自己看不清楚,所以找个身边您觉得最懂**的人来替您参谋参谋。可您也找错人了,奴才虽写的诗多情,可尚未娶亲,暂时也无甚相好,空有纸上谈兵的理,并无带兵打仗的经验。” 玄烨也笑了,“咱俩、再加一个叶克苏,一个曹寅,四个人凑不出一个懂女人的?” “您要是不喜欢她,就会宠她,宠而不爱,対您来说很简单,赏赐!要什么给什么!安抚鳌拜掉以轻心!可您若是真喜欢,那就会不知怎么面対,会想得远!想得深,想万一同她在一处了,这个将来能不能许得起!”容若拍了拍椅背扶手,无奈又小声地补了一句道:“会思量怎么处理同她阿玛之间的关系。” 玄烨听罢,朝容若看了看,狗东西,还说不懂情!这不一套一套的? “那你觉得,朕対她是情还是欲?”玄烨拿过容若的酒壶,与他対饮起来。 容若答道:“这二者,本质不冲突!情到浓时自然有欲;同样,一见钟情便是见色相而起意,也就是先欲,然后不能有情吗?”他拍了拍皇帝的肩,“奴才之前说你们之间有羁绊,因你们俩之间特殊的隔阂,更加强烈地吸引你。这段关系是危险甚至致命的,就像围猎场上林子,明知道里头有猛兽,可真正的勇士是越会想要进去一探究竟。” 第27章 疯 顾问行在外头守着,不一会儿里头传来皇上和容大爷把酒言欢的笑声,他稍稍放下点心来。抬头看看那轮玉盘似的月亮,顾问行笑了笑:看来今晚能睡个好觉喽! 屋里的两人都喝得微醺。 正尽兴时,容若目光迷离,对玄烨真心地劝诫道:“皇上,听奴才一句,不论对谁,欢喜便好,莫要情深而爱。浅显的心悦使人欢愉,浓烈的深情使人殇痛。” 玄烨带着些微醉意,大笑着摇头,很是不以为然地指了指容若,“你怕朕有朝一日会对瓜尔佳挽月情根深种?那你真是白在朕身边待了这几年。何为帝王?对前朝大臣恩威并施,对后宫妃嫔雨露均沾。绝不能让某个大臣专权,也绝不能让某个后妃独宠。深情就更不存在,想做帝王,就得是无情的。” 容若见他虽微醉,却神色如常,眸中的清寒可见,他却不是全然相信这话。有时候自己说的时候是一番心思,等真正面对时,又是另外一番心境。提醒了总比没提醒的要好。 “您跟她之间吧,和旁的人不同,有一根儿线,拉扯着。那便是她阿玛是鳌拜这重身份。拉扯紧了,线就容易割到自己,切肤之痛犹如刀刻锥凿,比之纯因容貌、性情相吸更令人难忘怀。 她是您视为仇敌之人的女儿,您对她阿玛百般防备;她阿玛呢,对您百般挑衅。这哪里是翁婿?分明是冤家路窄啊!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您跟她就不该在一块儿,要不……还是算了吧!” 容若目光恳切,苦口婆心。实是不想看见两个无辜的人将来都有受情路之苦的折磨。 玄烨握着酒壶,临风而立,遥望天边月,如水的月光流淌进心间。虽也是光亮,但却不似白昼的日光给人以暖意,它是冷的,触及才知是假象。鳌拜究竟是什么意图,他很清楚。 她现在对他所展露的笑也好,嗔也罢,不就跟这月光一样都是假象么?而他也将计就计地容许她的接近,假意接受鳌拜的示好,用作缓兵之计。 从这点上看,大家不过是半斤八两。 “好啊!”玄烨转过身来,对容若笑了笑应道。容若放下心,二人再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杯盏,玄烨沉下目光,勾了勾嘴角,在心里说道:当然不能算了,既然他们父女俩存心要来招惹,他怎么可能就此算了? 江山多娇,美人比江山还娇,他就是都要! 鳌拜,朕就同你们父女好好较量较量!看看最后是谁输赢! 二人酣畅饮酒,高谈阔论,直至亥时一刻,顾问行前来提醒,容若才从重华殿告退。 东方既白,天光大亮,在南苑的东方不似城中有屋社楼宇遮挡,更见云蒸霞蔚,光芒万丈。 一大清早,挽月便被留芳阁的主事嬷嬷唤起了身。今儿是秋弥第一天,并不是直接去林子里打猎。上午男子要比射箭,女子皆坐在台上远观。过了晌午后要赛马,届时会骑马的男女都可上。 在挽月看来,头天算是热热身吧! 浑厚的号角声响彻云霄,鼓槌重重敲击,以康熙帝为首,身后还跟着一老一少两位身穿蟒袍的男子,挽月心想应该都是王爷之类的。 玉屏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跟在皇上身后的是安亲王岳乐和裕亲王福全。” 挽月恍然大悟,岳乐是玄烨的堂伯父,据传当年顺治曾有意传位于他,因二人在治国的一些理念上十分契合,而那时玄烨还小,顺治忧心主弱臣强,自己昔日的心血会功亏一篑,不是没有考虑过堂哥岳乐。但最终在太皇太后的坚持下,和索尼等老臣的拥戴下,还是立了顺治爷的儿子玄烨为帝。 而另外一位年轻的男子裕亲王福全,则是玄烨同父异母的哥哥,出自宁悫妃董鄂氏。 这会儿,玄烨应当对岳乐不远不近,同这个异母兄弟福全关系倒是不错。 在跟在皇帝身后的那批大臣里,挽月看到了走在最前面的便是他的阿玛鳌拜,随后才是鄂必隆,苏克萨哈等人。能在这等场合紧随皇帝身后的大臣,于他们而言便都是荣光。而能在最前面,一见位高权重,二见皇恩圣眷。 果不其然,身边所有人看她的眼神比之先前更加恭敬热络,甚至还有一分敬畏。 如若不是知道这样如日中天的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挽月此时恐怕也想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