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行,快给裕亲王赐座!” 兄弟一人隔着小几坐下。 “王兄衣领上落雪尚未融化,看来这会儿雪还挺大?” 福全不由自主朝窗外的方向看了眼,笑道:“是啊!瑞雪兆丰年!皇上如今亲政,礼部陆续已经接到不少异国、藩王、蒙古部落要来朝贺的消息。年前年后,您可要忙碌上一阵子了!” 玄烨也笑微微,垂眸语气中不无感慨,“未能亲政之前日日盼着亲政;真正等亲政之后,发现这国事处理起来绝非容易,不但难还繁琐。如今辅政大臣已经没有了,往后议政还得多与王兄你商量。” 福全敦和一笑,“臣倒没有皇上想的那么多,臣只想起儿时下雪,臣和皇上一人一同到皇祖母那里玩,吵着让苏麻喇姑用围炉烤梨子、脐橙、红薯吃。结果皇阿玛说,烤梨子没有关外的冻梨好吃。你一听这个,嚷嚷着要出宫去关外尝尝。把皇祖母和皇阿玛都逗笑了!” 玄烨也莞尔,“转眼已经十数年过去,日晷上时间流逝,一日日地比射出去的箭还快。会不会一转眼的功夫,朕与你就成了白发苍苍的老者?” 福全端起手中的白玉团寿龙纹杯,以茶代酒笑道:“所以臣一向认为要及时行乐。不去多想,只珍惜眼前。” 玄烨也饮了一口杯中茶,道:“王兄看得明白,活得自在。朕犹记得,你的嫡福晋故去至今,一直未续弦。王兄可是有何心上人?” 提到这个,福全淡淡笑笑,“身在皇家,还有何心上人之说?臣既对雄才伟业没有什么想法,也对旷世绝恋没有任何心思。能娶贤妻,相夫教子、举案齐眉,便是极好。可……”说到这里,福全面露难色。 玄烨目光微动,“怎么了?” 福全皱了皱眉,犹豫再三,还是开口同玄烨道:“实不相瞒,臣今儿一大早先去了太皇太后那里坐坐,后又去寿康宫看望了皇额娘。在慈宁宫的时候,皇祖母也提到了让臣续弦之事,还提议了一个人选。” 玄烨不动声色地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旋即将杯子轻轻放置到案几上,浅浅一笑,“哦?不知皇祖母提议的是何人选?朕也替王兄把把关。” 福全就更面色严峻了,“皇祖母提议的是鳌拜的女儿瓜尔佳氏。” 玄烨的眉毛微微挑了下,手指轻轻碰了碰白玉杯壁,抬眸对福全淡淡道:“鳌拜,不是刚被朕降了爵位、贬至盛京老家么?他的长子纳穆福参与谋逆,至今还在刑部大牢里关着,皇祖母怎么会想到他的女儿?” 福全垂首,“是啊,臣也纳闷。想来皇祖母应当是念及鳌拜昔日功勋,觉得既然已经归政,也得安抚安抚。要论门第,他女儿的确堪做亲王福晋。可……眼下不免尴尬。臣只想过平静简单的日子,娶个家世背景简单的福晋,若是娶了这位,这岳家往后还怎么来往?亲不得、疏不得。”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且,臣还听说,鳌拜一家皆骁勇,不但男丁善战,连女子也巾帼不让须眉。这也是好事,只不过吧,臣的头一位福晋就是个刚直的,这继福晋,臣想着,若能温柔敦厚,倒也与臣性子相投。” 玄烨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意,微微摇了摇头,“你是听说了鳌拜长女与苏克萨哈之子前几年闹和离的事情了?” 福全未否认。 “先不说这个,鳌拜如今的确身份尴尬。他虽去了盛京,交还了辅政大权,也释了兵权,可在军中余威尚在,朕也很是担心。就连索额图,也旁敲侧击地跟朕说,担心会是第一个平西王。若如此说,他的女儿倒是的确与王兄不甚合适。” 福全郑重其事道:皇上,臣从来没有同您求过什么。这桩事,就算臣求了您,帮臣去皇祖母面前劝上一劝。 玄烨笑道:“王兄于我如手足,既然你都说了,朕岂有不帮的道理?只不过,这事毕竟也是皇祖母对你提议的,你也得去把意思跟皇祖母挑明了,朕才好去说项。或者,你可以同皇祖母说,你已经有了属意的人选,只不过碍于姑娘的面子,未好意思提出来。如今朝中有不少朕想重用的人,图海有个妹妹马佳氏、陈廷敬有个女儿才名在外,便是遏必隆受此事牵连较少,他有个女儿也正适龄,钮祜禄氏出身继福晋,身份尊贵,家族显赫,做你的福晋正合适。”他想了想,是否还有遗漏,“朕的舅舅佟国维也有女儿,只不过于你而言还太小了些。” 福全哑然失笑,“多谢皇上,为臣想到了这么多人选。看来臣也得定一位福晋人选了,免得皇祖母总想为臣乱点鸳鸯谱。” 顾问行站在廊下,听着屋里皇上与裕亲王畅言大笑,心里也舒坦了不少。他抬头望望静静落下的雪,舒了口气,同三福笑道:“瑞雪兆丰年哪!” 三福不懂师父为何突然发出这样感慨,便也好奇地望望天。 又过了一会儿,福全从西暖阁走了出来,出来时的神色可比进去时候松快多了。 “奴才恭送裕亲王!”顾问行为其撑开一把大伞。 “不必顾公公送本王了,让他们撑伞即可。皇上还等着你伺候呢!” 顾问行躬身笑道:“多谢王爷体恤!雪天路滑,您慢走!”说着冲三福使了个眼色,三福赶忙接过伞来。 雪地上,福全一步一个脚印,心道:皇位他都不想争,更何况皇帝的女人!早就听说皇上对鳌拜的女儿瓜尔佳氏不一般,还让她为乾清宫替身代诏女官。就算是皇上不想收入后宫,可那也是皇上曾经惦记过的女人,是碰不得的。他还是适合过简单的日子,做个纯臣、贤臣。 不远处的门口,进来一个蔷薇色宫装身影,见到他,微微低下头站到一边。 这是福全第一次见到这名女子。第一眼,是在太皇太后的慈宁宫。 他知道了,她便是那位瓜尔佳氏吧! 人比花俏,气质比冰雪出尘,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妙人儿! 福全经过瓜尔佳氏的身边,一眼都没有多看,更没有驻足停留。 有些人注定只是路过,不过也算有缘吧!挺有意思的事情! 挽月的斗篷都被雪蹭湿了,正打算回到耳房换下来烤一烤。却见顾问行向她走来,“挽月姑娘,怎么也不撑一把伞?” 她笑笑,“难得见下这么大的雪,雪中走走挺好的。” “皇上找您呢。” 挽月没做声,也无任何异色,只身往西暖阁走去。 屋里,唯有玄烨一人,正在书案一如既往地批阅奏折。挽月想,他现在亲政了,奏折应当比往日都要多上许多。而且事事都要他自己拿主意,又是刚开始亲政,必然忙碌。怪不得不再像前几日那般执拗。 见她进来,他微微抬头,这几个折子,待会儿朕要下旨。朕口述,你草拟,你先看下折子内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