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静悄悄。 宋绵的逃离几乎是本能,他苍白着脸,再一次夺框而出。 他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但一到外面,却发现外面现在还是黑夜。街道上空空如也,看不见一个身影,只听见风吹过树叶发出的“簌簌”声音。 那是一棵很高很大的树。 “嘎嘎——” 乌鸦的声音盘旋在天际版,宋绵下意识地仰起头,看到的却是轮通红的血月。 他的神经被吓得脆弱敏感,不自觉地爆发出一声尖叫,拔腿就跑。 宋绵顺着看不尽的直路,一路耗尽自己全身力气拔腿跑去,直到虚脱到浑身渐渐脱力,脚步恐惧地迟疑着、畏缩着慢了下来。 因为他再一次看到了那几棵高大的树。 他浑身发麻,再一次拔腿就跑。这一次他没选择在直着跑,而是改变了方向,往左转的道路上跑。 宋绵跑了好久好久,熟悉的红墙却再一次出现在了眼前,他的脑子里浮现出一个词——“鬼打墙。” 或许,那只鬼现在就在那个角落里盯着他,像猫玩弄老鼠一样瞧着他东躲西窜,然后在某一刻把他扯进肮脏阴湿的小巷里,拿他泄欲。 他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来,会在这看不尽的黑暗当中困着,在无边难以抑制的恐惧当中被折磨到死亡。 他会饿死,饿到不停地呕吐,饿到脱相丑陋的死去。 也或许心理先身体前一刻崩溃。 他不敢再继续往前,也不敢往后。宋绵听说碰到鬼打墙的时候要破口大骂,却也怕骂得太难听被鬼魂记恨在心里。 他鼓起勇气,骂了一句:“走开!” 心如死灰的时候却在半空之中捕捉到一丝萦萦光亮。 额心又一次开始发着灼热的烫。 宋绵的眼睛瞬间亮了,他下意识地以为这是道长在救他,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标,他呼吸急促地毫不犹豫地向着光亮的方向跑过去。 那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是死路中的唯一一条生路。 “啊!!!!” 在看清眼前画面的时候,宋绵的腿无力地往后退着,腿软到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一具赤裸的尸体被挂在了高大的树上。 身体活着时被放在水里煮了一遍,煮得通红通红,找不到一处完好的皮肤,像张黏糊的纸挂在身上,尸体的脸也被滚烫的水煮得面目全非。 唯独只剩下半张完整的脸供宋绵辨认出是谁。 是前不久还在和他滚床单的陈骜。 宋绵的鼻子后知后觉地闻到了味道,尸体腐朽的味道,又像是肉类煮熟后的味道。 几乎是本能的、控制不住的。 宋绵猛地转过来,捂不住唇,“呕”一声把胃里翻江倒海的酸水吐了出来。 他顾不得脏不脏,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找道长,他要去找道长,那是唯一可以救他的人。 第十章 宋绵看到熟悉清净的院子时那一刻,感觉自己从无边黑暗之中到达了天堂,急不可耐地想要见到自己唯一的希望。 他跌跌撞撞地跑进去,他顾不得院子里照旧拿着扫帚的孩童,一路直往道观里跑。 熟悉的屏风立在地上,宋绵的呼吸越加急促紊乱。身后有恶鬼扑着,宋绵直冲冲地撞倒了屏风,未经允许就一头撞进了帘子里。 “嘭!” 宋绵的膝盖重重地跪倒在地上,一整个身体都扑进了道长的怀里,手指死拽着他的炮角。 “他来了……道长……他又来了……” 他无法从剧烈的恐惧感中挣脱出来,情绪在这时决堤崩溃,没出息的眼泪滚烫滚烫地落下,语无伦次地道:“道长……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他杀了、他杀了……好恶心……就那样挂在树上……” 宋绵说到这里,眼前又一次浮现出刚才的画面,那像是风筝一样被挂在树上的尸体,摇摇欲坠,死相惨烈到极致,堪称虐杀。 他的胃部再次开始抽搐反滚,宋绵竭力压下呕吐的冲动,哭得神智不清,狼狈不堪地道:“救救我、求你……我什么都愿意……什么都愿意……” 道长任由他抱着哭了很久,垂眸冷淡地看着伏在他身上的人影:“他对你做什么了?” 宋绵哭到连呼吸都开始困难,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他……他强暴我……” “还有呢?” 宋绵肩膀的冷颤止不住,隔着衣袍死死地掐着道长的手臂,把他当成了自己唯一的救世主:“他在我的腿上写字……骂我是烂货……” “那你是吗?” 从未与他肢体接触过的道长忽然伸出了手,用力掐住了他的下巴,冰凉的温度让宋绵情不自信地瑟缩了一下,连带着他的心脏开始狂跳。 宋绵跪了许久的膝盖后知后觉地感知到了疼痛,像是被人敲碎了一样般的巨痛。 他被那只手带着,一点点地抬起脸来。 先是看见了深蓝色的道袍,然后是在胸前交叉着的白领。宋绵又止不住地开始发抖,顺从乖巧,对他信任到了极致:“道长……求……” 话语戛然而止,宋绵的喉结明显地上下滚动了下,在寂静的空气当中,发出了声巨大的吞咽唾沫的声响。 倒影在他扩大到不能再扩大的瞳仁上,宋绵第一次看清了道长的脸。 阴阳脸。 半张脸被火烧灼得狰狞,皮肤扭曲地蜿蜒着,褶皱着层层叠叠,剩下半张脸完好无损,却比另外半张脸让宋绵更加恐惧, 熟悉的,陌生的。 这不再是他心心念念的,恐怖得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宋绵不可置信地张开唇,他本能地想爆发出一声尖叫,却失去了声音。他猛地松开了手,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跌倒,腿软到站也站不起来。 季辞川居高临下着盯着他,指尖陷在他的下巴上,掐出血来:“你是烂货吗?” 陈木摆设的家具之间在宋绵眼前逐渐变得透明,道观浓重的檀香味道也逐渐消散,取而代之地盖不住的浓重血腥味。 阴寒森冷地风刮过。 眼前的景象变成了荒芜的草地,在宋绵的背后,那是一个墓碑,季辞川的名字硕大地刻在中间。他的名字陪衬在一旁,半黑半红,分不清他是活人,还是死人。 这根本不是什么道观。 而是一块死气沉沉的墓地。 宋绵的呼吸停滞,眼前一片头晕目眩,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失守。 他的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身下一热,裤裆湿透了,滴滴答答的黄色液体落在了脚边,一股腥燥的尿骚味。 宋绵失禁了。 -------------------- 明明也没多害怕,但是本能地就避开恐怖的描写。。。。所以怎么写都写不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