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揣测和非议,让高高在上的安阳仿佛一夜之间从神坛上掉了下来了,平白让她成了个笑话似的,然而,直到此时此刻,丹旸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她们这些看笑话之人才是最大的笑话。 回想起昨晚,顾无忧一路对安阳的细致入微的照顾,其实也算不上多么照顾,昨夜她全程跟安阳手腕着手,其实无忧哥哥跟安阳接触的机会并不多,可是,无论是上马车时,无忧哥哥下意识地抬手搀扶,还是上马车后,安阳下意识地撩开窗帘往外看的细微动作,都频频入了她的眼。 说不上多么亲密无间,可一路游走在街上,无论她们走得慢还是走得快,好似一转眼,便永远都能够看到落在她们不远的身后无忧哥哥那道高大的身影。 那一刻,丹旸便知,这对在外头被传得沸沸扬扬的离心夫妻,远不是外界传言的那般。 尤其,一入这无恙居后,看到桌子上的那些小糖人,又看到整个正屋内的布置,只见木施上,无忧哥哥的常服和安阳的袍子交错搭在了一起,床榻下的脚踏上,是一双木兰色的绣花鞋和一双黑色金边的马靴并列摆放在了一起,远远朝着床榻上看了一眼,里头竟还是大红色的鸳鸯喜被,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男女交错,并且多是一对一对的,还都是十分喜庆的,便知,他们之间的感情远非外界传闻的那般恶劣。 一抬眼,又见窗口的雕花上,竟还贴了几个褪色的“喜”字,喜字早已褪色甚至变粉发白了,却依然平平整整的贴在那儿。 已经三四年了。 这若是搁在往日,丹旸一准羡慕嫉妒恨死了。 丹旸正瞧得专着时,这时,几子对面,安阳郡主淡淡一咳,丹旸终于缓过了神来,飞快看了安阳一眼,半晌,终是微微红着脸,难得支支吾吾,扭扭捏捏开口道:“是,是两月前,在我府上的那场生辰宴上认识的,是……是个书生。” 两人方才在外头打着哑谜,旁人不知何故,直到这会子下人们悉数退下后,谜底才渐渐被揭开。 原是为了昨儿个抓包一事。 昨儿个抓到丹旸与名男子夜游七夕,碍于人多,又碍于顾青山这个外男在场,安阳自是不会挑明,昨儿个两人纷纷心照不宣不再提及,可今儿个一早醒来,安阳便跃跃欲试,势必要跑到邑王府亲自去盘问个一清二楚。 不想,这小秃鹦倒还算自觉,亲自投案自首来了。 这才有了方才二人在门口的,暗搓搓的你来我往。 这会子,人一退下后,安阳这个已婚之妇,自然挺直了腰杆,充当起了前辈,开始细细盘问了。 一向傲娇闹腾的丹旸,这会子轻咬着唇,眼神乱飞,结结巴巴,脸上浮过一抹淡淡的潮红,竟难得一脸娇羞状。 与当年嗷嗷叫嚣着,跟赫连毓争夺无忧哥哥的理直气壮,没皮没脸相比,简直相去甚远。 然而,原本一脸兴致勃勃地安阳,才听了个开头,才听到“书生”二字时,便叫她下意识地蹙了蹙眉。 “哦?哪里人士?年岁几何?家世如何?是哪家府上的公子?” 安阳端得身姿笔挺,语气渐渐严肃了起来。 丹旸鼓着脸,咬着唇,捧着茶道:“苏州人士,年过二十,比无忧哥哥小三岁。” 丹旸羞答答的朝着安阳伸出三根手指头,比了个“三”。 说着,又支支吾吾,飞快抬眼瞅着安阳一眼,略有些心虚道:“并非哪个府上的贵公子,就是……就是寻常家世,祖上……祖上耕地的,原是……原是村子里唯一的秀才老爷,四年前中了举子,去年特地赴京赶考,不过,不过运势不好,不幸落榜了,不过,不过苏公子刻苦努力,埋头苦读,他绝非轻言放弃之人,他此番留京,来年还会继续备考,他说了,他说来年一定会高中的,便是为了我,也定要考个进士,不然,不然他日无言……无言面见父王。“ 丹旸羞答答的说着。 说到最后,都不敢看安阳的脸了。 瞬间,由以往咋咋呼呼、嚣张跋扈的县主成了棵含羞草了。 看得安阳暗自称奇。 “安阳,你……你可不是个嫌贫爱富的对不对?你不会因为苏公子是个穷酸秀才便会瞧他不起的对不对?” 说完,忽又见那丹旸猛地抬头,抿着小嘴,一脸急切地看着安阳,巴巴问着。 好似生怕安阳会嫌弃似的。 好似非要得到安阳一个肯定不可。 第57章 是个书生, 竟还是个……穷酸书生? 这个答案,着实有些……出乎安阳的意料。 没想到咋咋呼呼,眼睛长在脑袋顶上的丹旸县主,当年嘴里甚至嚷嚷着要挑选一个全天大最优秀的男子的丹旸县主, 到最后竟似乎瞧上了一个穷酸书生? 这个瞠目结舌的结果, 便是连安阳听了, 都怔了半晌。 对上丹旸一脸急切的目光, 安阳想了想,如是道:“我自是不会嫌贫爱富——” 结果, 话还没说完, 便见丹旸立马将手中的茶盏往小几上一搁, 一把紧紧拉住了安阳的手, 一脸如释重负, 又一脸眉飞色舞,欣喜欲狂道:“我就知道安阳你绝非这样的人, 你向来都是跟旁人不同的, 你从来不在意旁人任何眼光。” 说着,丹旸只吁了一口气, 道:“我……我本来还有些嫌弃他的出身, 原是我太狭隘了。” 丹旸喃喃低语着, 仿佛彻底松了一口气似的。 安阳动了动唇, 原本正要将下一句“不过”继续吐出,然而,看到丹旸如此模样, 倒是一时顿住了, 也被丹旸县主如此“卑微做小”的姿态给稍稍惊到了。 没想到, 不过才俩月, 竟如此“情根深种”了。 要知道,丹旸身份高贵,父王邑王乃陛下兄长,不但拥有一方封地,手中还有着十万兵权在手的,可谓货真价实的一方霸主,其身份其权势不可小觑,连陛下都忌惮不已。 这样富贵滔天的家世养出的贵人,身份地位虽与她齐平,然而只有安阳知道,她的高贵不过是在太后的庇护下,却如同镜花水月般,一戳便破,而丹旸,而邑王府,却是货真价实的拥兵自重,既有实权,又有着最尊贵的皇室血统,这便是她丹旸县主有资格朝着安阳甚至七公主叫嚣挑衅的最大底气。 这样绝顶富贵下娇养长大的人,什么样身份的人没有见过,安阳与丹旸虽不算自幼一起长大,却也相识了五年有余,自问对她是有着一定的了解的。 相识五年以来,除了一个“无忧哥哥”,她丹旸县主还不曾将任何一名男子放入过眼里。 然而眼下,竟像是有些着了迷般,瞧着是……陷进去了? 安阳大感意外的同时,也深知,对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