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时,“父母”蒙在脸上的塑料袋起起伏伏着,似乎看到楚蔑格外激动,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楚蔑脸色平静地站到了他们的面前:“我回来了。” 他清晰地闻到“父母”身上更加浓郁的血腥味。 “回来了就好。” 男人让出了一条道,声音嘶哑地说:“快进来吧,楚蔑。” “对,我和你爸准备了很多好吃的。”女人笑着伸手直接抓向楚蔑的肩膀,被楚蔑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楚蔑垂眼看着女人透明胶下发青的皮肤和漆黑的指甲,又迅速移开视线:“我在朋友家吃饱了,想先直接回房间休息。” “不行!”女人突然伸手拽住楚蔑的手腕,有些生气地道:“你必须吃完!今天是你的生日。” 手腕那处被女人掐得泛白,几乎可以听见骨头“咯吱咯吱”的声音。 楚蔑感受到手腕处可怕的力道,烦躁地用另一只手摸出水果刀,然后抬眼冷冷地盯着女人。 下一秒,楚蔑便手腕一翻,挣脱开“母亲”的钳制,在她还来不及对他实施下一步动作时,手中的水果刀也流畅地送至她的脖颈处。 这一连串动作可以说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你……你想干什么?”“母亲”僵直着身子,不解地问:“妈妈只是想让你吃蛋糕,你为什么反而要这样对我?” “因为我不饿。”楚蔑用力推开了她,把玩着水果刀道:“我想回房间。” “那好吧。”她语气落寞地道:“妈妈不打扰你了。” “父亲”则是始终站在一旁,死死地盯着楚蔑,像是顾忌什么不敢去动手。 楚蔑不再理会他们,而是转身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下。 “哗哗——” 红色的水不断从水龙头里涌出,在洗手台的水池里汇成了一片红色的“湖泊”。 楚蔑面无表情地看着不断冒“血”的水龙头,根本不想把手放在这里头洗,只能站在镜子前等着水龙头里的水识趣地恢复透明。 镜子中倒影出的脸陌生而又熟悉。 这张脸还很年轻,依旧是青年的模样。五官不是那种侬丽惊艳的美,只能说是一种恰到好处的清冷感和距离感。眉眼间又有一种说不明的凌厉感,让人第一反应是注意到他那双浅褐色的明亮双眼,而非整体五官。 那是属于楚蔑自己的脸。 不是文森特、闵炎……抑或是蜃镜给他安排的其他身份的脸。 水龙头里的水恢复了透明。 楚蔑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避免误吸进水,双手掬起一捧干净的水,将自己的脸和头发都打湿,随后两手支着洗手台,抬眼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的脸。 他会夺回来的。 无论是自己的脸和身份,还是曾经被夺走的队友,他都会朝蜃镜一一索要回来。 ………… 楚蔑在简单收拾后,就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房间也和他记忆里的摆设几乎一模一样,这种与记忆的贴合感,让他反而觉得不切实际。 “呼。” 楚蔑莫名产生了一种疲惫感。 他放松身体躺在了床上,掏出沈迟雨给他的“生日礼物”,打量着手中的钢笔,寻找着它不同寻常的地方。 但无论他怎么看,也没看出什么不同的地方。 这只是一只还剩下一半红墨水的旧钢笔。 沈迟雨不会平白给他无用的东西,更不会特意叮嘱他带着。 楚蔑白皙的手指轻轻捏着手中的钢笔,头顶的光投射在钢笔上,微微闪烁着银白色的金属光芒。 现在沈迟雨的话可以全信吗? 沈迟雨或许对他还保留着些许善意,但对玩家、对沈淮云却未必这样。对于她的话可以相信,但最好还是有所保留比较好。 楚蔑如此想着,心里却感觉格外地憋闷和难过,他抬手挡住自己的眼睛,让自己得以短暂地进入黑暗。他和沈迟雨明明当初是可以生死交托的朋友和队友,现在他却总是怀疑和警惕她,甚至还会反过来利用和威胁她。 这是作为一个朋友该做的事吗? 他别无选择。 因为他不信任蜃镜,他不信蜃镜真的会轻易放过沈迟雨、放过他和沈淮云。 好累啊。他想,要不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楚蔑拿着钢笔的手放在了胸口,一只手依旧挡着眼睛,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直至对于外界的一切再无任何反应。 ………… 周边是无尽的黑暗,只有路两边的红灯笼高高悬起,像是黑暗中排列整齐的红色萤火虫。 楚蔑顺着红萤之路的方向朝着黑暗的另一头走去,他不知道自己会去哪里,就是本能地往前走。 在他的脚踩在某处的一瞬间,像是触发了什么特殊的机关一样,眼前顿时一片白光。 楚蔑抬手遮了遮光,当他再把手放下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路灯下。 天仍旧是黑的,却不像刚刚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路灯泛着暖暖的黄光,头顶飞蛾在灯罩周围扑扇着翅膀。 “嗒、嗒——” 楚蔑听见了轻而有节奏的脚步声,伴随着柔和的晚风,他看见沈迟雨穿过远处的黑暗中,一步步走进了光亮中,又重新步入黑暗。 在穿越过无数的明明暗暗后,沈迟雨终于站在了他的面前。 楚蔑诧异地注视着眼睛泛红的沈迟雨,肩膀处被她不轻不重地锤了一拳,听见她激动之中又带着哭腔的声音:“喂,我们亲爱的队长,终于想起来我是谁了?” “嗯,抱歉了沈迟雨。”楚蔑神情有些难过地望着沈迟雨:“那里和现实太像了,我险些就忘了我应该怎么做的。” “那边的世界大家都在吗?沈迟雨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了些:“是不是都过得很好啊?” “是啊。”楚蔑想起那个世界都活得好好的队友们,有些落寞地道:“要是真的就好了。” “难怪你在那边都差点忘了还有我的存在。”沈迟雨有些不满地嘟嚷了一句:“再怎么样还剩下我啊?” 这话一出,他们都神情黯淡地苦笑着说:“事到如今,只剩下我们了啊?” “而且——”楚蔑咬着嘴唇,掩饰住眼中的迷茫和绝望,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动摇:“这里是指定你做‘主角’的副本。” 没有人能活着走出自己的副本。 事到如今,要毁掉蜃镜的几率已经十分渺茫,他们能坚持到如今,也是因为对于蜃镜的恨意和死去伙伴牺牲的不甘。 “楚蔑,做好准备吧?”沈迟雨突然眼神坚定地说:“我们不可能总是避开这个话题。” “做好我们都死去的准备。”沈迟雨语气中带着果决,平静地与他对视:“哪怕我们都死了,当初付出那么大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