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他心头的悲痛。 “神使……”尤利斯低声喃喃,低沉的声音静悄悄地回荡。 “你的梦里既没有你的情人,也没有我,更没有你的父亲。”一个张扬的声音犹如一把利剑,刺破了这本该平和的画面,“神使……尤利斯,告诉我,那些中年秃头的男人究竟有什么魅力,能让你连性命和爱情都舍得抛弃?” 滴,咚。 水珠落在窗边,落在地上,落在尤利斯低垂的脖子上,顺着他的脊背曲线,滑落至腰间。 他仿佛被那冰凉刺痛了,小幅度地哆嗦了一下,铁链的哗啦声随之响起,紧接着是齿轮嘎嘎的转动,紧扣着手腕的锁链将他的身体向相反方向死死拉扯。 “别动,亲爱的尤利斯,这种捆绑艺术的精髓在于平衡。只要你不试图挣扎,就不会感到痛苦。” 凯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热流涌进耳朵,脸颊像针扎似的发麻,犹如毒蛇的獠牙。 滴滴,咚。 直到尤利斯的身体被锁链扯着即将腾空,仅有大脚趾堪堪接触到地面,承受着身体全部的重量,那让人头皮发麻的齿轮转动声才不甘心地停止。 他渐渐地适应了被撕扯的剧痛,断断续续地喘息。 “告诉我,圣域的那些老家伙,值得你这样为他们卖命吗?”凯尔耐心地问道。 他的声音显得空旷飘忽,像极了上次在关押斯普鲁三世的牢笼中。 “我并非为了神使。凯尔,你杀了我的父亲,屠戮了奥东整座城镇,你放任士兵奸淫掳掠,将奥东骑士的尸体挂在城墙上……你践踏生命……” 尤利斯睁开眼睛,入目一片漆黑,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只有那有节奏的水声在告诉着他:他的确被囚禁在斯坦尼的水牢中。 他被抓住了。 或许会像尼斯王子一样…… 恐惧犹如蔓延到脚踝的冰水,一点点侵蚀着他的身体。 他甩甩头,冷静勉强回归,他并非像尼斯王子一样孤身一人,他还有索帝里亚,以及托特神使的支持。 斯坦尼一定会被攻陷,所有无辜的民众将被释放,而在此之前,他只需要坚持住自己的内心。 恐慌转瞬即逝,尤利斯冷静道:“你尊重伽曼公民的权利,却将其他公国的子民视为奴隶、杂种……” “省省你的口舌吧。”凯尔粗暴地打断了他,“你们这些无聊的信徒,连骂人的话都如出一辙。我听过的咒骂比你们能想象到的难听百倍千倍,但死去的是他们,不朽的将是我凯尔·穆德。” 尤利斯的下巴被冰凉的手指捏住,他被迫垂下头。这个动作牵扯到脖颈的锁链,嘎嘎声中,他的身体终于完全悬空。 “尤利斯,正视你的内心吧,你是因为私人恩怨才想向我复仇,而不是什么高贵的理想。”凯尔的指腹在他的嘴唇上狠狠摩擦,“承认吧,在得知奥东沦陷时,你如此信奉、尊崇的神却没有任何表现,难道你不曾有过半分怀疑、迷惑?” “尤利斯,你经历了奥东的灭亡,目睹了尼斯的陷落,你的神如此仁慈博爱,可他为什么抛弃了奥东和尼斯?” 滴,咚。 水珠再次砸向尤利斯的后颈,刺骨的冷意浸透了他的全身。 “凯尔,你的双眼被仇恨蒙蔽,你将所有人都视为你的假想敌……” “不,尤利斯,我曾信任你,完全地、毫无保留地信任。但这又为我带来了什么呢?一次刻骨铭心的背叛。尤利斯,你真是命运为我安排的意想不到的惊喜。”凯尔疯狂地大笑,冰凉的嘴唇吻着尤利斯的眉骨和眼睛,“但这没关系,我的骑士。你终将会是我的,独一无二的骑士。” 尤利斯的身体被凯尔拽着不由向下,铁链越绞越紧,在四肢撕裂的剧痛中,他终于闷哼着昏了过去。 滴滴,咚。 那是他最后听见的声音。 ** 尤利斯发现自己站在一间虚掩着房门的会议室前。奇怪的是除了会议室,其他的地方都隐在黑暗中,让他看不出来身处何方。 他试探着伸出手去,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一双肉乎乎白嫩嫩的小手,他把掌心贴在橡木门上,那冰凉潮湿的感觉一下子让他回到了十年前。 他几乎瞬间意识到—— 这是他生活了十余年的高塔。 刻意压低的声音从缝隙中传来,有些发闷,尤利斯立刻反应过来,父亲应该在这里和大臣们在讨论政事。他下意识要跑开,但脑海里却突然出现一个声音: “去看看。” 尤利斯一怔。 “去看看。”那个声音又催促道,“他们发现不了你,你难道不想听听看,你的父亲每天都在忙些什么?如果能够早些接触奥东的政事,你就可以早点帮他解决这些麻烦。” 在那个让他觉得颇为熟悉的声音的蛊惑下,尤利斯并没有挣扎太久就推开了那道橡木大门。就像那声音说的一样,议事厅中父亲正和大臣围坐在圆桌边,吵得面红耳赤,完全没察觉到他的出现。 “梅丽达是我一生挚爱,尤利斯是我们爱情的见证,我不能,我不能让‘祂’的诡计得逞,我要让我的儿子堂堂正正继承奥东。没人能阻止我!”虬髯的国王大吼着,满面通红,显然愤怒至极。 “殿下当之无愧是您的继承人。但是陛下,您难不成打算让王子一直活在阴影中?伊凡现在是王子的替身,可等他长大,有了自己的思想,他又如何肯受人摆布?”一个粗声粗气的男人毫无惧色地质问着国王,“您年轻时因鲁莽轻易许下承诺,可当愿望达成后,却又想要毁约……” “愿望达成?!”菲诺国王用力一拍桌子,“我的妻子还是死了,这也算愿望达成?‘祂’根本就无心遵守承诺,却想把我的继承人也一并抢走!” 那个粗声粗气的男人也一掌拍在桌面,将茶具拍的叮当直响:“就是因为您想毁约。许下的承诺必须要达成,不然会有更大的报应,陛下,这连三岁小孩都懂的道理,您为什么不懂!王子的红发,就是‘祂’留下的烙印,与其让殿下这样痛苦,您不如将他主动送给‘祂’……” 虽然只能看到背影,但从那粗壮如熊的后背,尤利斯就知道说话的人正是骑士长劳里。 同在议事厅的,还有教过他剑术艾德老师、文学与艺术的斯塔老师、神学史的伊赫神使。 菲诺国王最为信任的大臣以及圣庭在奥东的最高代表全聚于此,却各个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不可能。”菲诺国王冷静地否定道,“奥东不能没有继承人,我也不能失去梅丽达用生命为我诞下的儿子。旧世界就要死了,我不会亲手把尤利斯送进坟墓。” “说到底还是尤利斯的红发。可笑,就因为在旧世界,红色代表着灿烂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