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意,带着在极北冰原冰封三百年的寒风,刺穿了魔龙的胸膛。 但这并不够,魔龙是理论上不死不灭的物种,心脏不是他们必要的东西,在血祭的维持下,只要周围还有一个活物,哪怕只是一根弱不起眼的野草,他们就不会死亡。 可他们最强的天赋,也是他们唯一的弱点。 与此同时,整个漆黑的剑身瞬间布满了金色的花纹,金色的纹路像是流淌熔金一样快速蔓延,抵达她的心脏,继而整个魔龙身上都流淌着炫目绝美的金色纹路。 血色的风暴凝滞了一瞬,然后重新开始汹涌。 这不过这次,是逆向汹涌! 被送抵心脏的逆转阵法,顺着血脉蔓延到魔龙全身,千丝万缕的血雾开始源源不断地从她身体里抽出,像是被快速抽丝的蚕茧,旋转着向外不断喷涌。 枯焦的乡野,原本干枯的树木重新焕发了生机,倒伏的草茎重又变得青翠欲滴,无数种子以惊人的速度破土而出,在短时间内开花结果,一眼望不尽的绿意和花海在血红的风暴下蔓延,像是天底下最狂暴的春风,卷来本属于这片大地的生机。 风停渊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在急速地愈合,连根断裂的左臂竟然开始重新生长,先是骨骼,再是血肉和皮肤,直到变得完好无缺。 赤血魔龙的天赋是血祭,被逆转以后便是献祭。 这是一个全新的祭坛,祭的是这方天地。 祭坛上只有她一个祭品。 暴风眼里,龙鳞在快速地剥落,像是大风刮过一树繁花,缤纷的花瓣顺风飘走,露出女孩白皙的肌肤和纤瘦的身体,乌发披散,赤|裸而干净,像是柔软的云。 她身体里的生命力在被不可抗拒的强力抽走,皮肤白得近乎透明,瞳孔里的金色渐渐暗淡,变得像是琉璃,像是琥珀,比寻常人的瞳色要浅,清澈而茫然。 苏厌缓缓睁开了眼。 她没有看见刺穿胸膛的长剑,甚至也没有感觉到疼,只是觉得彻底虚弱,无边冰冷,死亡像夜幕落在她身上。 她抬头,看着风停渊的脸,冷如霜玉,是她喜欢的样子。 此时月色正好,他生的一双很适合被月色亲吻的眉眼。 苏厌脑子里茫茫然一片,记忆还停留在走出百草堂医馆的时候。 她推着轮椅想带风停渊走,杀了很多很多魔族人,可赤皇魔君不知为何一定要杀他。 “你醒了正好,快点走吧。”苏厌道,“老崽种好像不太喜欢你。”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男人似乎在颤抖。 他抬起黑而深沉的眼,映出她的模样,眼底是不加遮掩的痛苦,像是看着高楼坍塌后几近崩溃的压抑神情。 像是火灭后无声的黑色灰烬。 赤皇魔君对他的认可这么重要吗? “管他呢。”苏厌歪头想了想,露出一点漂亮又虚弱的笑,“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够了。” 最后一缕血雾从她身上剥离,她声音淡下去,眼里的光变得灰暗,最后一丝生机被抽离的瞬间,她仰面从云层上坠落。 曼珠沙华耳坠彻底碎裂成粉,里面一抹金红色的花瓣似的神魂融入女孩的眉心。 “苏厌!” 穿过层层叠叠缭绕的云层,风停渊失魂落魄地俯冲下去想要抓住他,在一层又一层的云雾间,他先是喉咙变哑,无法发出声音,然后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继而耳边一片死寂,什么都听不见,再之后,身上各处的触觉都先后剥离,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在坠落,只感觉到一片虚无。 可他还是抓住了她,狠狠将她按在怀里。 随着沉重的“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大地都在震颤。 过了许久,无数御剑而过的白光从元都落在草长莺飞的郊野,无数正派修士跑过来,为首的是一袭藕荷长袍的扶山掌门,他跌跌撞撞,跪下喊道:“师父!” “清虚仙君!清虚仙君还活着吗?!医修!医修呢?!” “那魔龙去哪里了!快找!尸骨应该就在附近!” “奇怪!哪里都没有!那么大一条龙,总不能凭空消失吧?!” “仙君还活着!身上……没有伤痕!神魂也很强大,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无法唤醒他!” 漆黑的长剑插在地里,银丝如雪的仙君躺在繁花盛开的草地上。 他仍有呼吸,却没有心跳。 他仍然活着,但永远不会醒来。 没有人看到他身旁的男孩,黑衣黑裤,头顶扎着啾啾,正跳着脚气急败坏道:“风停渊!你把苏厌搞到哪里去了!” 渡厄气得像是要炸了,他抓着风停渊的身体摇晃道:“醒醒!醒醒!你该不会……” 他愣了一瞬,像是想到了什么,整个包子脸都被气得狰狞:“你敢!你怎么敢做这样的事情!你个骗子!无赖!我不允许!我计划了这么久的事情,你随随便便就可以推翻吗!我不许你死!你要是死了我就把所有人都杀光给你看!” 他气得跳脚,抓狂,拽着头顶的啾啾破口大骂,却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在一旁又跳又叫,转身一脚把扶山掌门踹到了地上。 …… * 苏厌从高空坠落。 随着那片剥离的神魂重新融入她的眉心,无数纷乱的画面像是雪花一样追上她坠落的身躯,涌进她的脑海。 ……那些曾被她遗忘的记忆。 是她所有模糊的记忆里共同缺失的白衣身影。 是她在系满红符的通天木上亲手拴上对立的愿望。 是她在人潮汹涌的长街踮脚亲吻他的唇畔。 是她在冰雪覆盖的极北冰原,看到少年清虚仙君的模样。 是她忘记了一切,而他又一次隐瞒身份来到她的身旁。 是她背后生出双翼,彻底继承了血煞魔龙的天赋。 是他握着渡厄刺穿她的胸膛,她还一无所知地对他笑。 …… 她被人用力接住,一双手把她牢牢按进怀里。 风雪哗啦啦地穿透她的身体,一瞬间疼痛消散,仿佛什么东西在破损的胸膛蔓延生长。 苏厌哇的吐出一口血,睁开眼。 周围不是元都春意盎然的郊野,而是一片广袤的雪原,空中落雪纷飞,远处雪山起伏。 男人太过用力地抱着她,那是一种失去自控的力度,仿佛要把她折断在怀里。 她吐出来的血落在他胸口,然而他的白衣早已在打斗中被血色浸透,变得不成样子。 “……苏厌。”他嗓音沙哑冷沉,像是混着粗糙的雪粒。 这一声喊让苏厌猛地回神。 她双眼发红地狠狠把他推开,颤抖地抚上自己的胸口,摸到满手的血,声音颤抖道:“你要杀我?” 进化成魔龙的过程是可怕的,脆弱的神魂驾驭不住狂暴的躯体,她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