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还记得在漠北与你通信的男子,其实应当早些与你说,不知此时还有没有一点用处……] [ 但也可能是让你越发厌恶于我,既不心悦广晖,也不喜欢皇后之位,更不必提“沈旷”。] 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又斜斜地填上了一行。 [ 若是分别,那应当写些令人高兴的事。] 秦砚眼中不知何时染上了温热的泪,滴落在纸上的眼泪断断续续,嘴唇抿成一线,说不出的苦涩在心中打转。 他是想说过的,是觉得并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所以才没说吗? 傻子。 那和离书上删改多次,正如沈旷一样,少言寡语,惜字如金。 他只能写下——[ 成婚三年,今日夫妻和离,各厢欢喜。] 而最终的那封和离书,他选择交给秦砚,放她自由。 秦砚又将那许多被废弃的和离书整齐地叠好,眼神落在那几十封她不敢触碰的信件上。 她看到那信封上熟悉的字——“广晖亲启”。 几十封信件伴着她走过日日夜夜,仿佛透过那信件就能看到盼着信到来的少女怀春。 秦砚重新将自己寄出的信件捧在手中,抚在不能再熟悉的信封上,她还是打开了缠绕在心上的棉绳。 单薄的信被一封一封拆开,又一封一封小心翼翼地放回原本的信封当中。 秦砚拂过有些泛黄的纸张,年少时的字张扬肆意又随着心境藏了少女心思。 秦砚翻至最后的信,止不住地眼泪中挤出一抹轻笑,连她那些无人理睬的信件都被好好留存了下来。 数年光景好似从未离去一样,跟着这些信又回到了秦关,回到了漫长等待信件的少女怀春。 [ 抱歉,是我的之前失言了,我不能再与你通信了。] [ 你还要有别的事情瞒着我吗?] [ 你也非做武将不可吗?] [ 算!当然可以算!] [ 就是你迫不及待想要见到,闭上眼睛想的都是的人,那就叫心悦!] [ 所以……有吗?有这样的人吗?不论男女,都可以。] [ 若不问迁来百姓的事,您可愿意聊些别的?] [ 寄一封信件挺贵的,您就不能多写两个字吗?] [ 多谢公子,小女代众位乡亲先谢过您,百姓诉求有所回应,有您这样的将领,想必正义也当是不日就会到来。] 她的来信定格在了她最初寄给广晖的那一封。 而最底层的那一封尤为厚,那里面塞着三封信件。 是她未能拆开的信。 是她在拒绝“广晖”后,漠北又寄来的信件,她没能拆开。 她终于有勇气去看那熟悉的信件,信封上写着“秦砚亲启”,盖着送出的日期。 多年无人打开的信件终于被拆开,漠北有些泛黄的信笺重新到达它应该送至的人手中。 尘封已久的信件展开时都有些发涩,但那字迹从未变过。 秦砚静静地看完,一瞬好似抽走了她全部力气,拿着那封信的手颤抖。 她看着那信笺怔忡半晌,猛然去找寻字迹寄出的上一封信。 两封信同时在眼前,她再也止不住颤抖,抱着那封信汹涌而出的不只是泪水,还有旧痕再次被撕裂的锥心。 [ 我此前征得秦将军的同意,他准许我平乱以后到秦关与你相见,很抱歉此前没能与你言明此事。] [ 我的姓名,广晖是我不得已而用……] 那信中详详细细写明了他的来历,他的出身,他的境况。 最终落成一句—— [ 在下沈旷,日后有劳秦姑娘多关照。] 而那送出信的日期,正与她寄给广晖断绝关系的信件……是同一天。 似曾相识的话在纸上留下了清晰的痕迹,眼中却是泪眼婆娑,再也不能看清任何。 她没有勇气打开的信封,整整让她错过了三年。 秦砚看向那被误解许久的人,眼中早已不成云影,眼泪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略有薄茧的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痕,脸上的愁容十分不安。 秦砚忍耐不住向前扑去,泪光荫成片片湿痕。 从决然斩情丝倒放至纯粹的爱意,秦砚这时才想起不只是痛苦,沈旷带来的也有欢愉与期待。 像是尘封已久的宝藏,历久弥新,又像是静候着她的答案,在暗处闪着格外璀璨的光芒。 不知何时起她已经失去了年少时追逐爱意的勇气,顾虑太多,胆怯太多。 在举目无亲的长安中迷失了自我。 是她的不对。 “一直……在等我回头吗?”秦砚连不成句,沙哑着问。 但好似不难理解,一直习惯于默默等待的人,因为失去太多而不敢问出口。 沈旷轻轻拢着秦砚,不是他强求而来的拥抱,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他低声说道:“我以为……如果你再次倾心于我,那过去也就不重要了,到时候说出来也就……” 容易接受一些,会更容易原谅他。 “怨我吗?”沈旷问道。 他没能做到坦诚,从始至终都没有。 秦砚心中纠成一团,“怎么可能啊……” “……但是有人大度到……会娶一个拒绝过他的人。”秦砚想不到,她以为沈旷不会是广晖也是因为,没有人会对绝情的人如此纵容。 这似乎更让她难过,沈旷的执着让她更为心痛。 “因为你说只要秦关安稳,嫁给谁都可以。”沈旷如实说道。 这是她说给沈旭的话。 秦砚忽然闷笑一声,“所以沈旭是替您打探我的口风。” “嗯。”沈旷答道:“一开始我并不打算自讨无趣。” 沈旷回到长安见到秦砚的第一眼,所有理智荡然无存。 “但人都是贪心的,即便是会让你厌烦,有一个每日可以正当见见你的理由也是好的。” 他没有隋靖口中那么正义,为了答应秦冶的事而照顾秦砚。 都是私心而已,都是为了满足他的私欲。 从漠北听说秦砚即将被赐下婚事他便快马加鞭赶了回来,但还是晚了一步,宫中已经定下要她嫁给沈旭。 也许他在那时就该作罢,如果是秦砚的希望,他就不会插手。 但沈旭却说:“秦关来的那姑娘?” “好像在打听漠北什么人。” 沈旷又找机会仔细问了问,沈旭把秦砚的原话学了一遍。 [ 是秦家的仇人。] 沈旷心中落寞,竟然是仇人吗? 他很容易让人怨恨,虽然他不知道缘由,但应当是他的问题,一直是这样的。 他不懂别人的心思,那他就不应该靠近。 一次次靠近都不会给结果带来改变。 他应当决心不再靠近,但他按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