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的婴孩颤巍巍扶着井口的台子,伸出胖嘟嘟的小手去抓花瓣,一直咯咯地笑个不停,声音如银铃脆玉,在井口处回荡如乐,煞是可爱。 梦境很美,因为大名得等家主出关后再取,所以他们就先叫了这么个小名。 在得知自己的小侄儿出生后,花正骁日夜兼程风尘仆仆地赶回昆仑,硬是赶上了洗三之礼,他满眼都是对新生儿的喜爱,却在嫂子将孩子抱给他时,急忙将手背到身后连退几步,一脸窘迫,怕自己不会抱孩子再弄得井儿不舒服了。结果惹来嫂子柔柔地取笑,“怎地跟你兄长一般模样,明明是什么都不怕的大丈夫,倒不敢抱个孩子。” 花正骁冲着他嫂子窘然直笑,“连大哥都不会的事情,嫂子岂不是为难我?”然后,他便说着“我们井儿,以后也定是我花家的大好儿郎,骨气铮铮的大丈夫……”之类的话,一边把准备的礼物拿出来放在一旁桌上,就去与花正盛说话了。待到他离开,夫妻二人才发现,他竟是将代表花家一半财富的库钥,胡乱塞在了一堆磨喝乐、拨浪鼓、玉哨子、竹蜻蜓、布老虎中,一并当做礼物给了井儿。 这不是胡闹吗?花家历经百年,乃昆仑一方的名门望族,不论是在修真界还是在民间,都有着绝对的名声威望。而族库之中,既有无数奇珍异宝,又有各种灵物珍材,这是家族势力的积累与象征,也是花家的根基之一。族库的钥匙一共两把,一把在现任家主身上,一把原本是给了年幼的花正盛,但小时候花正骁偶然见了,知道是个宝贝,虽然不懂到底代表了什么,就因为稀奇而跟哥哥要。 结果一个敢要,一个敢给,花正盛还真就给了花正盛。等花家二公子长大明白了事理,终于清楚自己到底拿了个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想再还回去,哥哥却不肯收了。 如今,花正盛夫妇自然还是不肯收,但花正骁回来得快,走得更快,见了孩子喝了礼酒,宾客一走,他也紧跟着走了,让想把库钥还给他的年轻夫妇俩根本逮不到人。 花正盛倒是很了解自家弟弟,安慰因为拿着这么大的礼又一时半会儿还不回去,所以有些心生不安的妻子,“莫慌,待到井儿满月,正骁定是还要回来的。”毕竟库钥太过贵重,命谁去送他们都不放心,只能坐等花正骁自个儿回来。 花正骁料得一点也不错,等孩子满月酒的时候,花正骁果然又赶了回来,可即便嫂子亲自开口,以井儿年幼,礼物贵重孩子容易压不住这样的理由,都没能让花正骁改变心意。 花正盛的劝说更是毫无效果,他一口拒绝收回库钥,先是说“本就是我不懂事时跟哥哥拿的,早就该物归原主。”后来逼急了便道,“这是我给我侄儿的,不是给大哥你的,成了吧?你且先帮他保管着,等他成年后再给他呗。” 花正盛对弟弟的固执头疼不已,“要给,等他长大了,你自己给他,他收不收都另说。总之现在,这东西还是你的,你快给我拿回去。” 花正骁对着旁人那自然是有着花家公子的派头,对着哥哥可就不那么拿乔做派,毕竟他路还不会走就知道拽着哥哥的袖子要扶要玩,随时都可以直接不讲理地耍赖,“我就不。当初大哥不也送了我就不肯拿回去了吗?我这叫有样学样。” “正骁,你!”花正盛其实也拿这样的花正骁没辙,但是库钥不比其他东西,他或者他的孩子都不会要,“今天是井儿满月,你听话,赶紧拿回去。”言语间犹如哄孩子的老父亲,与弟弟好声好气地商量。 花正骁看了一眼在小床前看着井儿微笑的嫂子,压低声音语气凝重地问花正盛,“怎么,大哥也觉得,我才是以后的花氏家主吗?” 花正盛一皱眉,“你怎么好好地又说这个,你不是,谁是?” “库钥你收着,”花正骁目光坚定语气坚决,“花家的下一任家主,只能是大哥你,早在去归元城前,我就与父亲说定了此事,父亲深感欣慰,也非常赞同我的决定,只是大哥你不知道罢了。” “什么?!”花正盛一阵错愕,声音高了几分,见妻子回头朝他们这边望了过来,才拉着花正骁去了书房。 一合上书房的门,花正盛的面色立刻严肃起来,“正骁,你知道我灵根已然破损,修为如今虽然还有所上涨,到底不可能登峰造极,凭我一己之力,根本担不起花家这么大的担子!父亲怎么会……” 花正骁听到此话,眼中闪过一丝混合着愧疚与自责的痛苦。 其实,当初受了花正盛母亲的临终托孤后,花正骁的父亲本已打算终身不要自己的孩子,将他视如己出,全力培养成花家的接班人,所以直接将他过继到自己名下,因此花正盛也喊他父亲。但花正骁的意外出生,却到底打破了他的誓言,所有人都觉得花正盛的处境尴尬起来,唯有处在言论漩涡中心的他坦然处之。 但就在旁人都觉得他遗传了亲生父亲的灵根天赋,有资格一争家主之位时,实则他根本就没去想过那个位置。 他的灵根在幼年时因为意外有所破损,是以不可能在修道之路上再现生父的会当凌绝顶,他也无意于那种辉煌。 “花家家主之位,不是最强者居之,而是最贤者得之,大哥不会不认同这句话吧?”花正骁问道。 花正盛道,“你天赋过人,品格优良,没有比你更适合的人。” 花正骁皱眉,表情下是忍耐后的烦躁与愧疚,“我什么性子我自己清楚,当了家主可不是道法高深修为强大便可,我从来不擅长处理交际,更别指望我能稳妥地和各门各派打交道。” 他语气顿了顿,还是一咬牙说了出来,“何况,大哥觉得,一个小小年纪为了自己不被淹死,差点害死自己亲人的人,和‘贤’字,沾得上边吗?” 花正盛按住他的肩膀,“够了!” 他性格宽容平和,几乎不对花正骁假以辞色,这样激动的语气更是从未见过。 “正骁,事情发生时,你还太小,而且救你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与选择,与你无关。这些年,你连靠近河岸都倍感不自在,更别提再踏进水中一步!” 花正骁叹了口气,也平复了语气,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答应大哥,别再自责和自我折磨了。” 花正骁不做声,半晌才说了一句,“这件事和你今后作为家主一事无关,不要混为一谈。我不会因为歉疚而将花氏一族的未来与安危送出去。” 花正盛神色动容地看着已经长到与自己比肩的少年,“正骁,你该放下你的心结了。” 花正骁也用坚定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兄长,“大哥,你一直不肯同意这件事,不也是因为,你有你的心结吗?” 看着花正盛神色大震的表情,花正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