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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392(1 / 1)

趁着季芹藻伸手想推她的机会,顾采真反客为主地直接把人朝自己拉了过来。男子本是半跪在浴桶里,醒了也没有出声,更没有回头,哭的时候几乎是埋头趴在桶边,刚刚受了惊,才忍不住转过身子看她,他本就姿势有点别扭,被扯得手肘撞在浴桶边上,一下子就被少年拉入怀中。季芹藻心中极不愿意地反抗着,但到底敌不过她的力道,他的动作不过晃得一圈热水溅出了桶外,哗啦啦的水响伴随着徒劳的挣扎,最终还是被拉得完全转过身来,被抱了个满怀。 就和以往的每一次她想抱他的结局一样,她总能如愿所偿。 只是,她如愿所偿的,又何止只是抱着他这样一件小事呢。她在他身上得到的欢愉和满足,那可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 肌肤相亲的感觉令顾采真满意地喟叹了一声,“唔,舒服。”这种妥帖感是发自内心的,有种简直可以穿破仇恨与谎言的短暂的踏实,仿佛寒冬凛冽的风雪里,突然出现的海市蜃楼,远在天边的灯火通明仿佛近在眼前,快要冻死的旅人瞬间觉得温暖如春。 “芹藻,乖点。”她伸手用力将人箍得更紧了点,同时用下身那个令季芹藻寒毛竖起的巨物,硬邦邦地挨着对方的臀缝蹭了蹭,那玩意儿比水温烫多了,擦着臀肉时更加存在感十足,明明都是肉身的一部分,但那处部位却更像是一柄独立的凶器,因为太多次成功征伐过他的秘处和贯穿过他的身体,那些记忆已经根植他的骨血中,只是勾起了丝丝回想都令男人极度不愿意,也极度不自在,他不断地用手和手臂去推挡着她,但腰肢以下却不敢乱动,所幸他的两腿并着,没有以更加羞耻的姿势分开跨坐在少年身上,但即便是这样,他的腰部往下发着僵带着力地虚悬着,因着少年可能的“手下留情”和水的那一点浮力,没完全坐实下去。那是一种感知危险的本能,直觉在警告他,如果刺激到了那个虎视眈眈的巨物,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和羞耻。 只是,束手束脚的挣扎能起什么作用呢?男人顾此失彼,被抱得更紧了。他的气息也乱了几分,咬着牙不出声。顾采真瞧得有趣,忍不住亲了亲他的肩膀,毕竟个子没他高,想亲耳朵够不着,但男人微微耸起的肩膀亲一下躲一下,再亲一下又抖一下,只是人被抱住挣不开,就只能被搂着亲了好几回,亲得肩侧染了水意的湿润肌肤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彰显着这具身子到底有多敏感。 “你别……了,别……”季芹藻说不出“亲”这样的字眼,又惧怕她再往下移几寸会亲到他的胸口,躲又躲得不利落,抖倒是抖得更厉害了。此刻,他倒也顾不上方才掉眼泪的事情了,如今被困在少年怀里,才更令他慌张。 这个人,怎么就这么有意思。顾采真在心中“啧”了一声,那本是演出来给男人看的十分无奈,倒也有了七八分真心。这男人别的不说,但是这在性事里永远敏感又永远被动的性子,实在很对她胃口。“宝贝儿……”她轻佻又自然地唤着他,又亲了他的肩头一下,然后像是亲得了趣,抬眸一瞧,男人浮着淡淡粉色的面颊上,还闪着泪光,眼尾红得跟被人狠狠揉碎了的海棠花似的,晶亮的泪珠氲在眼眶里,低头带着抗拒地看着她,好像那一滴泪花随时就要落下,她喉头一紧,声音都干涩了几分,“你可别哭了啊,你根本就是在招我。”这话倒没作假,她是真的……又想要了。如果他再掉一滴泪,她只怕就要亲手毁掉自己前面做的戏了。有暗巷里那一出强制索取,这会儿的季芹藻自然是不肯乖乖挨肏的,那她势必又要强迫他,这不就又循环到两人今晚的问题所在了吗? 她还记着要打个巴掌给颗甜枣,目前走到该是把人哄好的一步。 不过,倒也不是完全就吃不到他了。顾采真心里想,不能直接地硬来,那她可以迂回点。到底欲念渐渐升起,她也不甘心就这么全数忍了,反正,男人这个样子,柳下惠也忍不了。虽然,像在山下那样狠肏是不可能了,但男人如今已经不像当初那么油盐不进,她这些日子做的戏下的功夫终究都有了回报,男人现在肯受得她的哄,身体的淫性也被她调教出来了,徐徐图之,讨点利息尝点甜头也是容易的。她心里有了计较,跟馋肉的狼崽子有了奔头,一下一下地亲着他的肩膀,竟是双手固定住他,将他压向浴桶壁,真如他所料的,埋头用舌尖抵住他嫣红的乳尖儿,打着转刺激那发红的乳晕,惹得敏感的乳头挺立起来。 “让你招我,呼……你真不乖。”她将责任都推到男人身上,语气无赖又可恶。 “我没有……”季芹藻狼狈地扭动着,反手想要掰开她钳制住自己的手臂,又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反驳有多可笑,少年从来不肯听他的话,今夜也枉顾他的意愿,非要在那巷子里做那种事,他顿时抿紧了唇,蹙起一双黛色的长眉看向她,目光甚至带上了几分悲哀与怒意。 玄色的面具染上了水气,也更亮了,他忽然想起自己想要去摘她面具的行为,以及被她推开的动作,心头划过一丝刺痛。一瞬间,就连反抗的力气,都像是被抽空了。 顾采真不知他心里百转千回的念头,只感觉到男人的身体仿佛软了几分,力气也小了些,立刻在心里哂然一笑,权当他这身子食髓知味,于是更加卖力地含住了乳尖儿嘬弄。 “你就有,你就是主动想勾引我的。”她继续颠倒黑白地说道。 “主动”二字像是一根针,扎进男人的心里,疼得他一缩,身子却因为少年的亵玩而颤栗着。 不知何时起,比起开始时被她强迫所以怨恨和羞耻,如今他的羞耻还在,那些怨恨却总是会在被她逼得冒了头后,又很快地变成某种伤心和无奈——这里面的区别大概就是:怨恨是夹杂着厌恶的,是不可调和的;可伤心和无奈,却可以被安抚,被哄好的。 他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却拿不准她是否也发现了。但今晚他想摘下她面具那一瞬间的心情,她一定是没有发现的。他像是松了口气,却又怅然若失,打起精神来应对眼前束手无策的困境。 “不要……嗯!” 大约是顾采真自己心里觉得惬意,于是看季芹藻的表情,也看出了几分有趣来。她嘬了一口颤立的粉红乳果,感受到男人的身体猛地一哆嗦,又立刻松开那湿淋淋的茱萸,伸出舌尖慢条斯理地舔弄着他锁骨窝里盈着的水,看他又想躲又没办法躲的样子,她慢慢地挺起腰,用粗硬的肉刃磨着他的臀尖儿,时不时还会戳到他软乎乎的囊袋,每蹭过他会阴部一下,他肩膀至腰都会跟着颤一下,她看得口干舌燥,抓住他的腰把他往水里自己的胯上按,饶是季芹藻又想躲,却也已然来不及了。 “嗯啊!”粗长坚硬的肉刃破开红肿的穴口,在水下进入他身体的瞬间,季芹藻不受控制地半身后仰,修长的手臂挥过水面,慌张地撑住了桶边。 “我在巷子里做错了,给我的机会,让我重新表现一下。”顾采真捞着他的腰,把他侧着压向桶壁,两腿顶住他的腿,不让他乱动,姿态虽然强硬,语气却很温柔,“这次我慢慢来,好不好?” 浴桶轻微地摇晃起来,水花不停地飞溅落地,地面上全是水迹,室内响起少年低低的喘息和男人隐忍的呻吟,男人的手臂偶尔会伸出桶外,又被另一只手抓紧了带回去,像是有什么在不停拍打着水面,但被撞击的又不只是水。 顾采真这一次肏得很慢。这个慢,不仅仅指的是她抽插的频率,还有她持续的时间。这场性事温柔却又太过持久,浴桶里的水都彻底变凉了,冷水中的抽插更加刺激,到后来季芹藻实在有些撑不住了,不成句地哀求她别这样,带着哭腔,“不要……不要了……”但他的眼泪止不住,顾采真的肏弄就停不了。她着迷地亲着他的肩头和后颈,柔声告诉他,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好。 最后,她没再射在他身体里,而是在那仅剩三分之一不到的水中释放了出来。 季芹藻昏昏欲睡间被清理干净,一身干爽地被少年伺候着穿好睡衣,再被抱到了床榻上。少年也紧靠着他躺了上来,问他是不是要睡了,又说她在带他回来的途中,给他准备了一份他绝对会喜欢的礼物,如果他还有力气,她就去拿来给他看。 他费力地睁开眼看着她,点了点头。他不想再节外生枝,下意识尽量顺着少年。这场性事耗尽了他的精力,也好像掏空了他的情绪,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都仿佛随着欲望的发泄,而就此恢复平静了,他像是和自己吵了一场无声也无解的架,现在完全地累了,也不想再去在这样的小事上,和少年对着干。 就这样,他的床头,忽然出现了一株昙花。 季芹藻惊讶了一瞬,可体力实在消耗得太厉害,他做不出更多的反应,只是累得快睡过去了。 少年在他耳边絮絮叨叨:“我看你这晚来秋什么竹子莲花都有,就是没有昙花,所以给你买了一盆。”实际上,她是发现季芹藻之前的画作里有不少昙花的,看题词他也着实喜爱,但在她的记忆里,就是没见晚来秋有过。 “卖花的老翁说,这一株今晚可能就会开花,你想不想看。” 季芹藻摇了摇头,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不要。” 少年也不恼,亲了亲他的脸颊,“怎么了,不喜欢?” 季芹藻累极了,有问有答,“养不活。” 顾采真一怔,看向他的眼神闪过意外,像是没听清他的话,“怎么养不活?” 被索取过度的男人已经迷迷糊糊快要进入梦乡了,低低地说道,“养过……很多次……没开花……都死了。”说到后面,他的语气简直有点软绵绵的恼怒,他双目慢慢合上,呼吸渐渐平稳下去,竟然真的睡着了。 毕竟,这一晚,他动了太多情绪,也被折腾得太过了。 顾采真一怔,单手撑在他脸侧,像是在打量什么头一回见着的顶顶稀罕的宝贝。半晌,她忽然噗嗤一声,笑了。 想不到啊想不到,她还以为季芹藻这双巧手惯会侍弄花草,原来这世上也有他养不活的植物? 她在季芹藻身上点了几处安神的穴道,让他睡得更香甜安稳些,又兴致勃勃地下床去提了一壶水来给昙花浇上,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花苞。听那花匠老翁说,这花本是兰陵萧家的现任家主萧青亲自订下的,今夜正要来取,结果他半夜起来照料这花和恭候买主时,在自家花房外“偶遇”扶着季芹藻飞身路过的顾采真,经她一番威逼利诱重金截胡带回了晚来秋。老翁说,这株昙花很大概率会在今晚天明之前,或者明晚入夜之后,开花。 看着这花含苞欲放的样子,怎么瞧都是今晚就能盛开的架势。她就这么等着,等到花开了,就解开睡穴叫醒季芹藻起来看,还愁哄不好他? 顾采真信心十足地等啊等,转眼就等到了第二天的晚上。 第三百零一章昙花一现(昔) “芹藻,醒醒。”细密的吻落在季芹藻的脸颊上,唇瓣擦着他肌肤上柔软的细绒,像是撩拨着花蕊的微风。那人在他耳边不断呼唤他,“醒醒,快醒醒……芹藻……”她的声音低低柔柔的,和那些恼人的吻一样,明明没有什么攻击力,却缠住了他一刻不放,像是非要把吹得花瓣共飞絮的春风,和缓又纠缠。 长长的睫毛轻颤几番,男人睁开了眼睛,混沌的意识在触及少年近在咫尺的面具时立刻回笼,“你……”他习惯性地偏了偏脸,又被人抚住脸颊,好让吻继续落在他的眼尾处。他的嗓子有些哑,身体上残存的疲惫感让他一时间弄不清自己到底睡了多久,性事中一身的黏腻不适已然消失,室内依旧掌着灯,窗外也还是一片漆黑,他的视线虽然已经聚焦,但在他沉睡过程中时间的流逝好像有种模糊的错位,令他乍然醒来便有些许恍惚。自己似乎真的睡了很久,久到连之前那么激烈的情绪,都好像被无限拉长,拉断,风化,乃至就此消失不见了。看着对方,他的心里有种茫然的空,但又拒绝再有什么情绪来填满。少年亲昵地靠近他,他撑着无力的手臂要起身,却被吻住了唇,并非一贯侵略性十足的吻,而是缱绻的,温和的,让人会放松警惕。他默然地用十指抓住了床单,但很快对方就拉住他的手,与他五指贴合。他又被揽住了腰,最后相当于被人半抱着坐了起来,柔软的被子凌乱地堆叠夹在两具身躯之间,旖旎又温柔,他的脸颊蹭过微凉的面具,清醒来得这样迅速而彻底。 那些复杂到他不想面对的情绪也好,某些在那有月无光的暗巷纠缠中不合时宜的冲动也罢,都随着那浴桶里仿佛永无止境的温存,和变得冰凉的水一起,冷却了。他拧着眉,习惯性想要推开她,却被拉着手抬向前,少年的语气中透着一股雀跃,“芹藻,你看!” 顺着少年的手所指的方向,那盆入睡前出现的昙花,也就是她说是送与他的“礼物”,如今被放在床尾处的地上,正在悄然盛开。一瞬间,季芹藻连话都忘了说,也忘了,抽回自己的手。伴随着独特的香气慢慢氤氲,那洁白如玉的花苞逐渐绽开,清透娇嫩的花瓣相互簇拥着,如同沐浴在月光下的美人,尽情地舒展着她曼妙的身姿。 “美吗?”少年在他耳边含笑轻问。 季芹藻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冷不丁又被啄了一口耳尖。他喜爱花草,也会养会种,偏偏就是昙花他养不活,倒是养死了好几株名贵的品种,他本就惜花,自此便也就干脆不养了,免得糟蹋了花儿,只偶尔自己写写画画聊以自娱。这还是第一次,在晚来秋里有昙花一现的美景。 “那是,我等了一天一夜没合眼,就为了这会儿能准时叫醒你。”少年有些得意,甚至带着点邀功地说道。 自己竟然睡了一天一夜吗?怎么会这么久?季芹藻面上一闪而过的讶然取悦了顾采真,她摸摸他的脸,像是在抚摸什么朝思暮想的宝贝,“我点了你的睡穴,想你休息得好一点。” 她的指尖在他的脸颊流连,语气有种自得其乐的甜蜜,“然后,我就在这儿等着,看看花,再看看你。” 季芹藻不知作何反应,她说得太过理所应当,神情也太自然坦荡,好像她可以决定他的一切。他不该顺着她的,他也没有任何理由应该配合她,可是……就在这时,少年忽然轻轻“咦?”了一声。 昙花完全盛开了,变化却没有就此打住,那如缎似绢的白色细长花瓣边,慢慢显现出一线红色,像是谁拿着朱砂笔,将冰雕玉琢似的花瓣都描了一层艳红的边,让这本就难得的昙花一现,更显神秘艳丽。季芹藻睁大了眼睛,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顾采真也慢慢皱起了眉,她还不曾见过这样的昙花,美则美矣,但美得实在是太妖异。 那兰陵萧家不是什么正派名门吗?家主萧青更是少年成名,如今已是九天仙尊之一,天枢青空的名号也是响彻正魔两道的,简直可以称之为正道年青一代的代表人物,她本想着,他订下的昙花自然不会是什么俗物,可眼前这一株,怎么瞧着这么古怪邪性? “这是,血昙。”季芹藻的视线从那昙花上,移到了少年的脸上,“这昙花你从哪儿得来的?” “路边买的啊。”她带着他回归元城飞过人家花房外,既然是在他们回来的路线沿途,不就是路边么。至于买,强买也是买,她可没少花钱,甚至多给了那花匠老翁不少银子,至于人家愿不愿意卖给她,这种小事就没必要让眼前的男人知道了,反正确实是银货两讫了。她的双眼真诚无比,“我给钱了,给了很多钱的,绝对不是偷的抢的,你放心。” 季芹藻无言地看着她,长眉若柳,眸如碎玉,他没发现自己握住少年的手微微用力了些,“血昙,又名血韦陀,稀世罕见,是祭奠心爱之人的花,以血做引,才会择机而开,香味独特,无可复制,传闻有引魂之效,可见轮回。没有人,会在路边兜售这种花。”少年来历不明,做事又一贯随心所欲,如今虽然性子有所收敛,但比着她之前的做派推测,走的定然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路子……再看她一向爱以面具遮挡容貌,到底是她不想显露真容,还是她有什么忌讳所以不能?难道是他们两个在庙会泄露了行迹?她被仇家寻到了?对方这是在警告她?季芹藻一时间想到了许多可能,却没发现自己的每个近乎担忧的情绪,都是与少年相关的。 血昙?顾采真在记忆里搜索了一番,还真的想起来了这一种花。天香阁的教育包罗万象,花草知识当然也在其中。但这门功课只怕是她最为敷衍的,只因她着实不是个多么有这方面情趣的人,从小就自感对花花草草毫无兴趣,除了事关药材或者钱财的植物,她会好好学一学,其他的也就是装出一副认真的样子姑且听之。反正天香阁有天下最杰出的花匠,她往后便是要应付恩客,也没必要自己动手种花植树,能认会品就成了。不过血昙的名号她是听过的,因为确实稀奇,只是没见过。昙花本就难侍弄,这血昙更上一层,不管是名号还是含义,亦或者从培育到栽种到生长再到开花,都极其稀奇古怪,怪不得那花匠老儿那般耄耋年纪了,还半夜亲自爬起来照看,虽说他看起来就是个爱花之人,但这血昙的难伺候难打理也是缘由之一吧。只是,在没开花前,血昙看起来也就是一株品相完美的名贵昙花,虽然绝不普通,却也不至于像开花后这么的特殊,因此她才会看走了眼。 只是,那位被称为正道大统未来之主的萧青,为什么会专门订一株血昙? 顾采真虽然没和萧青正面打过交道,但对于正道各门各派都有了解。况且萧青之前还曾来归元城游学寄宿了一段日子,与季芹藻也有些交情。只不过那段时间正是她下山回来,中了迷魂掌自顾不暇的时候,所以压根没有精力关注这人,而且因为他的到来,季芹藻又分了些许时间与精力出去,倒是让她当初隐瞒伤势更加顺利了。 也是因此,她对于萧家的消息,比对旁处要上心一些。那萧青不是尚未婚配吗?准确地来说,是连未婚妻都没有吧?那他订这血昙,是为了祭奠什么人呢?难道,他有什么外人不知的心上人,还早亡了吗?还是,他纯粹爱好猎奇?顾采真对萧青产生了一丝好奇,心中想着回头要好好查一查。反正,按照她目前掌握的消息,这人立身很正,因为是个仿佛天生的冰山性子,不管男女都没人能近他的身,更从不曾有过任何风流韵事的传闻。他是遗腹子,虽然家族和他自身都最够强大,但有秘闻传说,他的命格很硬,克得父亲早逝,母亲生下他也伤了根本,所以又有低调但广泛的流言暗指,他的姻缘在各种意义上来讲,都很是艰难。他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任的萧家家主,本身就是上一代仙尊之首,可谓旷世奇才,为了扭转天道乾坤不幸英年早逝,母亲也曾是三界闻名的第一美人,萧青的外表出众至极,更是惊才绝艳之辈,算起来还跟她同龄,比起她从一个泥沼爬出来掉进另一个深渊,期间苟且偷生地艰难活着,人家早已经位列现如今的九天仙尊,和季芹藻平起平坐。她以前一直觉得花正骁已经算是天之骄子,前者可比之萧青,也不得不自叹不如。 啊,真是听起来就令人觉得很讨厌呢。这么地被上苍厚爱,从出生就开始就比别人优秀、比别人耀眼、比别人顺利、比别人尊贵、比别人正义,简直是……要什么有什么……真的……很讨厌啊…… 她随手挑了挑细长垂坠的花瓣,看季芹藻眼中闪过一丝紧张,不由笑了,又捏住他的下巴在他唇边印下一吻,“卖花的人没说清楚,我只知道这花儿稀奇,看花苞好看就买下来了,早知道是这么不吉利的花,我才不要送给你。”啧,那花匠可能活得太久嫌命长了,连她都敢糊弄。不过,算他运气好,住得靠归元城这么近,她最近可是努力在季芹藻面前表现自己“学好了”,那就姑且放过他。 “算了,看在它还算好看的份上,就当是我请你赏花的吧,好歹也算个稀奇的品种。等它谢了,我就把它丢掉。”她指节一折,竟是将好好一个花瓣捏出一道褶来,被她吻了也没有躲开的季芹藻,忽然抬手握住她的手腕。 她以为他是心疼花,便收回了手,却看男人的神色依旧有些凝重,他仿佛是斟酌再三,才开口问她,“你……可有什么懂花的仇家?” 福临心至一般,顾采真唇边的弧度括得大大的,“芹藻,你是在担心我吗?” 季芹藻视线一避,淡淡地说道,“我只是不想你给归元城带来麻烦。” 顾采真扬眉一笑,语气笃定至极,“你就是担心我。”她高兴地冲他挑眉,笑得得意极了。 季芹藻不愿与她做无谓的争执,有些后悔自己明明犹豫了再三,为何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顾采真揽住他劲瘦的腰,“放心,我没有懂花的仇家。我啊,只有个懂花、还口是心非的冤家。”季芹藻的情绪看起来比睡着前稳定多了,果然,她买花来哄他的决定,真是非常正确。 季芹藻推不开她便作罢了,目光落在她从不摘下的面具上,黯然一瞬后又落回那血韦陀上,血昙已然完全盛开,柔柔绕绕的花瓣漂亮得仿佛滚了红边的玉珊瑚,他心事重重,却又觉得自己不该如此,只是这“如此”,到底是“如何”,他又不想再去细想深究。睡眠消除的疲劳只是体力层面的,心力交瘁的疲惫并未消失。 少年抱着他,兴致勃勃地看着花儿,难得没有再动手动脚。半晌,他只低声道了一句,“莫要胡说。” 耳畔随即传来少年不以为意地嘻嘻一笑,“哦。” 季芹藻静默了一瞬,看着那昙花血染似的红边渐渐从花瓣向着花蕊蔓延,犹如亲眼见证一朵雪白的曼陀罗华渐渐变幻成了一朵血色的曼珠沙华,好似一瞬碧落至黄泉。他心中略作挣扎,终究还是又道,“血昙,是要以血为引的。” 顾采真点点头,“我可没故意用血喂它,我又不知它是血昙。”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恶作剧般的亮光,“不过,或许……那个什么‘一滴精,十滴血’的老话……是真的?” 什么?季芹藻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直到她笑得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语气狡黠地解释,“我用我们沐浴完的水给它浇水了,那里面不是有我们的……” “别说了。”季芹藻顿时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无比错愕又凌乱的状态,怎么、怎么会有人……用洗澡水……还是那种事情之后的水……浇昙花的? 他的脸颊烫得几乎能烧起来,再看向那血韦陀时,什么妖异绝世的感觉都没了。他甚至为它感到委屈和埋汰,血昙如此稀世罕有,传言照料起来有着严格的要求和标准,它该受到的待遇绝对不是这样…… 浇水这事虽然是真的,但其实顾采真也的确流了点血在这血昙上,她见昙花久久不开,实在等得忍无可忍,本打算随意滴一滴指尖血催发一下,作为土灵根来说,这点挨着木系的术法她也会,而且坠入魔道后,她可是杂七八百学了不少有的没的的法术的。不过,为了揶揄眼前的男人,傻子才说破。她故意逗他,一脸求知若渴地看着男人,倒像是个专门请教老师的好学弟子,只不过早就没有了当初真当他弟子时的恭敬守礼——在她眼里,他是仇人,也是男人;而在他眼里,她也不是顾采真,而是少年。 “怎么了?要不然,你给我解释解释,它不是要有血做引子的吗,怎么就开花了呢?” 季芹藻依稀记得,自己在水中被索取得着实受不了了,似乎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也咬破了她的,也许是这样,血液才融进了那水中,对……这样就解释得通了……绝对不是少年说的那个什么……荒唐的理由。他心里虽然有了想法,可碍于情由实在不堪,是绝不可能真地讲出来的。年长些许的男人眼中闪过尴尬狼狈,只是无言地,又或者说有一瞬甚至是无语地看着少年,再欲盖弥彰地扭转头,继续去看那盛开的昙花,假装自己没听见她明明是正常音量的问话,同时耳朵到脖颈都红了一片。 什么无助茫然、绝望难过,什么不想不愿、不应不该,各种各样负面的、激烈的、隐藏的、暗自的情绪,在这一刻,在迎面对上这个少年的各种不按常理出牌的荒诞举动时,都经不住暂时性地瓦解了,粉碎了。这很奇怪,奇怪到竟要让人开始觉得正常起来。 …… 归元城的山脚下,城郊某座民房宅院的花房外,白发苍苍的花匠老翁捧着与晚来秋那株已经盛开的血昙几乎一模一样的昙花,只不过这盆现在还是花苞的状态,他恭恭敬敬地对着站在月色下身着青衣的年轻男人说道,“这一株是老朽培育出来作为备选的,有您的血液做引,也能开花,绝不会误了您的要事。” 年轻男人身若青松,高挑挺拔,一双漆眸深邃若潭,面上一片平静,冷冽的气质浑然天成,闻言只轻轻颔首,好似拒人于千里之外。但老翁曾经为他所救,能有如今的安身之所也是萧青的安排,对他从来只有尊敬和感激,并不惧怕他的冷颜,甚至因为能为他所用而感到荣幸,若非自己留了后手,且希望可以大隐隐于市,能每年都继续为这位年轻的恩人种出新的血昙,昨夜那不速之客要带走那盆血昙时,自己肯定是要以命相搏的。他的身子压低了些,态度诚恳而恭敬,“请您放心,经老朽改良后,那株血昙光是浇水的话这一两天也能开,但花朵只白不红,不会有什么特别,万不会被人看出来其中的奥秘。” 萧青的目光落在面前这株尚未盛开的血昙上,依旧没有说话,月色照出他峻冷的半边面容,如同极寒之地出产的玉石,带着无人能够打磨的棱角,寒意逼人。昙花尚且终有一现,他的笑容却从没有人见过。一旁,老翁的声音还在低沉地继续,“只有您的血,才能让它开出原本的面貌来。” 第三百零二章复醒来(昔)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季芹藻几乎是在醒来的瞬间,就恢复了紧张戒备的情绪,那已经是一种经年累月因习惯而形成的本能,而后,他用茫然的视线环视了一遭,接着面色无比苍白,因为他已经回想起来,这里是芳菲殿的侧殿。他被顾采真用灵草糖丸亵玩羞辱,又在她狂暴激烈的侵犯中,晕了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甚至不能确定,如今与他晕过去前,是不是同一天。这里没有任何能够表明时间的东西,他并不意外,也许顾采真对于所有被她划分为“她的”的男人,都一视同仁,被她圈禁在这真言宫中的男子,除了等待她的“临幸”,已经没有知道时间的必要。而这里住着的“妃子”,正是他的大弟子花正骁。他的心头泛上一股涩痛苦恨,因为想到了这个由自己看着和教导着成长的孩子,明明那么正直而优秀,却和他一样被囚禁在这魔界深宫,又被顾采真以同样不堪的方式对待。而他,出于各种原因,从没有来看他。 那是他座下的大弟子,是他为人师为人表所收的第一个徒弟,也是他唯一的骄傲。至于顾采真,他也曾想把她当做骄傲,他也曾想要好好地教导她,看她成长,看她成材。可那个生死劫像是一个解不开的结,从他收她为徒的那天起,他们的命运就一点点地偏离了他为她规划的未来。在很久以前,他也曾回想过,她入门后两人为师为徒的那一段短暂光景,她明明也是个乖巧的好孩子……只是命运弄人……那少年呢?她又是他的什么劫?也许,只要源头还在顾采真身上,他经历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季芹藻自己居住的那被称为冬去也或是春来也的宫殿中,也没有计时之物,他常常于深夜冷汗涔涔地惊醒后,便不知时分地静默于床榻上,捱到东方天空渐明。因为,深夜起床会招致不好的事情发生,譬如招来顾采真,进而招来更多难以启齿的羞辱,所以他已经不会像刚来的时候那样,夜半起身了。他一直以为,在一梦谷那段暗无天日的折磨,会是他永生永世不愿回想的噩梦,可那时的顾采真起码因为正魔大战的事情而不会一直逗留在一梦谷。他被她折磨得奄奄一息,也总有一段属于自己的独处时间得以喘息,那是被剥夺了一切后,他仅剩的一点虚假的自由。但自从被她带回魔宫,她的掌控如影随形,而他只能困在这宫殿里,孤立无援地承受她随时随地会带来的一切折磨。 但此时,他几乎是一下子起身下了床。他担忧花正骁的伤势,平日如果清醒时,发现顾采真不在他身边,他都会下意识松口气,但此刻又有不同,顾采真不在这侧殿,那就极有可能去找正骁了。可她会去找正骁做什么,他不敢也不愿去猜测。因为按照他自己的经验,能想到的都是些非常糟糕的回忆。只是,他双足落地的瞬间,腰肢往下便是一阵酸软,摇摇欲坠地单手撑住床沿,他单腿一弯几乎要跌倒下去。 身体已经被清理过了,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清爽感,显然顾采真在他这边花了会儿工夫,她甚至为他换了一身干净的新衣服。只是,他实在太没用了,用自己拖住她的时间实在有限,她现在是不是已经去找正骁的麻烦了? 被过度索取的疲惫感却没有因为他的昏睡而就此消失。全身的肌肉都在酸痛,双股间那隐秘的地方更残存着明显的钝痛。季芹藻能感觉到,顾采真这一次要得很狠,虽然她平时在床笫上就从没有加以节制和自我约束,但这一回着实过于疯狂。 他本以为,少年那未完的“三日之约”后,她会弃他如敝帚,再不会碰他,可她却用更加疯狂和更加无度的侵犯告诉他一个道理,他这个人再怎么脏,都还是她顾采真的。她一天不肯放过他,他就只能继续这样熬下去。 像是清楚他心里想什么,容貌昳丽冠绝于天下的女魔尊曾经对他冷笑着道,“怎么,难道你忘了?早先,就是他替我调教的你。我要真介意,你以为他还能近得了你的身?” “一个玩物,被谁玩不是玩呢?我可是个慷慨大度的主人,对你,对他,都是。”她的指尖在他脸颊上轻佻地流连,直到挑起他的下巴,她低头一边吻他,强迫他的唇舌接受她的索取,一边挺腰插入他的身体,戳捣着他敏感的软肉,发出舒服的低喘,“你说,我在玩你的时候,他又在玩谁呢?” 他不想给她任何反应,可身体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在这句话落下的瞬间,夹紧了她的身体。她被夹得闷哼一声,随即提起他的腿,冲撞得更加厉害了,“师傅,你这么想吃我的精水?别急,先让弟子肏尽兴了……”她咬住他的舌尖,用齿尖衔着,再随着下身的抽送而反复吮吸直到将其磨破,又吮着血珠子猛插了几十下,顶得他几乎想蜷起身体抵抗山崩海啸一般密集强烈的快感,却又不得不被迫将身体打开得更彻底时,她才放缓了抽插的频率,舔着他舌尖的伤口,“……就都射给你。” 不堪的记忆被季芹藻压回心底,他忧心花正骁,于是咬牙站直了身体,芳菲殿中安静得可怕,就和他长居的冬去也一样,大概所有的魔侍都达成了共识,只要魔尊在,没有人会踏入宫殿半步。男子艰难缓慢地走出侧殿好一段路,也没有遇到一个人。被顾采真随手扔在地上的面具沾了些泥灰,仍旧安静地躺在通往寝殿的路上。他默默地弯下腰,把它捡了起来,然后继续往前走,来到了寝殿外。 “嗯唔……”从里面传来一声属于男子的低微沙哑的呻吟,季芹藻心中一喜,是正骁醒了吗?可他本打算立刻推门的手一顿,因为他想起来,自己还是不要出现得好,更因为里面随即又传来了一声更暧昧的低吟,“嗯啊……” 这声音……季芹藻呼吸一滞,捏住面具边缘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他不禁后退了几步,险些踏空台阶,却又逼自己站定。 里面,是正骁……还有顾采真吗?他们,他们在……他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不敢想象自己若是推门进去,会看到怎样的场景。正骁定然是不愿意的,自己如果现在冲进去,那孩子会彻底崩溃的吧?可他之前被顾采真折磨成了那样子,如何还能受得了她的侵犯?!不管是推门而入还是站在原地,哪个选择都会伤害花正骁,也煎熬着季芹藻,而就在此时,那门自己缓缓地开了一道缝隙…… 第三百零三章建议(昔) “嗯唔……”久违的年轻男声,伴随着陌生但也可以称之为熟悉的某种低吟,幽幽地从那门缝隙间飘来,季芹藻知道这颤栗的声音背后所蕴含的意义,因为他自己也曾被迫发出过——当他在顾采真身下无处可逃时——这其中情色的意味太过明显,令他根本做不到充耳不闻,更做不到自欺欺人。 正骁……他在里面……顾采真正在……对他做那种事……即便没有看到顾采真的存在,可在季芹藻的内心深处,只有她才会对他以及正骁做出那种行为。 他垂在袖中的手一只握紧了拳头,一只抓紧了那张面具,整个人如同被钉在了原地,双腿灌铅,沉重地抬不起来,于是无力前进,也无法后退。同时,他仿佛被人从后心窝狠狠击中了一掌般,曾经不管被顾采真如何羞辱折磨都不曾弯折的脊背,第一次因为某种自心底瞬间触发的疼痛而禁不住瑟缩了一下。他自己受到的痛苦是可以无视的,可在意的人受的苦,对他而言却是无法忽视的。里面的人,是他曾经给予厚望也为之骄傲的大弟子啊!是花家新生代中最杰出的那一个,是新晋的九天仙尊之一,是誉满天下的开阳正临,是永远正直,永远骄傲,永远敢当人先,永远眼中揉不得沙子的开阳君。这孩子活得一贯灿烈直率,却在顾采真的手下不见天日地过了多少年?他都经历了些什么?自己的遭遇,自己遭受的折辱,是不是也都在他身上重演了一遍? “我对你做过什么,对他自然也会做一遍。” “哦,做了,不止一遍。” 顾采真轻慢残忍的话犹在耳边,青年虚弱昏沉地静静躺着的情形还在眼前,现实就用如此粗暴直接的方式,将血淋淋的一切摆在了他的面前。 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掌剖开胸腔直接抓住了,掐着,捏着,挤出鲜血,禁止跳动。正骁……他的徒弟……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亲自教导着长成那么优秀出众的男孩,如今都在经历些什么……而施加这一切折磨的,是他当初一意孤行非要收下的另一个弟子。 正骁的痛苦,若是逐本溯源,那造成这一切的,都是他这个师傅。 他的劫,是他的命,可正骁何其无辜。 若不是多年前的那夜,自己命他将顾采真带去万尸潭,又交代他如何行事,她也不会那般记恨他,他又怎会遭受这些?他们都一样,有太多想要保护的人,于是不得不对顾采真妥协,生不如死地活着留在了她的身边。 “嗯唔……”年轻男人的声音压抑着,有些难以名状的痛苦,喘息间细碎的轻吟却又带着点点热意,越发的缥缈飘忽。换一个时间,换一个地点,换一个站在这里的人,也许会面红耳赤浮想联翩。可季芹藻只觉得愤怒而无力。他的肩关节仿佛被弃置太久的人偶一般,僵硬地轻轻颤了颤,才艰涩地抬起了手臂。指尖掐入掌心的手张开后,四个染血的月牙印清晰可见,修长的五指颤抖着伸向那扇只堪堪开了半指见宽的门。 “嗯……疼……”男子的声音再度响起,低沉的带着点哭腔的音色,脆弱至极。门被推开了,季芹藻面色苍白地朝里望去。床榻之上的帷幔依旧低垂着,里面传来女子的一声轻笑。 果然,是顾采真。 当然,也只可能是她。 之前门内的沉默间,花正骁偶尔的呻吟令他揪心至极;可如今沉默被打破后,花正骁没了动静,他的心却还是高悬难落。他望着那布幔,说不上来是松了口气还是心弦更加紧绷,只是依旧无法迈步向前。 “师傅,你来了啊……”顾采真的声音不高,却很清晰,充满温柔的恶意。然后,一只凝脂似的柔荑从那帷幔间伸出手来,连着一截莲藕似的玉臂。那只手,对他轻轻勾了勾手指。 像是对季芹藻心中的痛苦煎熬了如指掌,隔着布幔,顾采真体贴的声音继续着,“师兄他烧还有点没退,刚刚服了安神的药就又睡了。你来得正好,我正在为他上药。” “师傅,你一向关心师兄,难道不过来帮我搭把手吗?” 季芹藻还是没有动,他担心这是一个同时羞辱他和正骁的陷阱,可他也没法就这么一走了之。在这些年里,他可以因为各种更优的考量而狠心回避与大弟子一见,却不可能在此时不过一帷之隔的情形下转身离开。 他从来不够心狠,对当初师弟的哀求,对后来顾采真的命运,对如今花正骁的处境,他明知道什么才是更决绝而有用的选择,却还是做不到,所以落得害人害己的结局。 顾采真隔着布幔叹了口气,然后撩起一侧的床帏挂于银钩上。她穿着一身雪白的里衣,不算修身的款式难掩她的窈窕。她赤着足下了床,“师傅,我该说你是心软,还是心硬呢?”她向他走来,语气透着一股宠溺,好似不论他怎么做,都能得到她的理解与包容。但事实上,她最爱做的事,就是逼他,逼他作出选择,又逼他毫无选择。 帷帐内,青年青丝凌乱地披散在软枕上,双眸紧闭,面色苍白,脸颊染着不正常的潮红,寸缕不着的上身布满欢爱痕迹,伴随着胸膛起伏,那些暧昧的红痕紫印直接闯进季芹藻的眼帘。虽然花正骁腰部以下因为有另一侧帷幔的遮挡,暂时看不到,但目之所及的景象已经令年长的男人心头恨意翻滚,他看向顾采真,无力而愤怒,“你答应过,只要我……你就不碰他的。” “他身上那些,是之前弄的,你还没来的时候。” “那我总要给他清理和上药。” “一直含着我的东西身体会不舒服的,你不也知道吗?” 顾采真仰头对他笑了笑,用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完全是不安好心地解释着,忽然猛地将人拉入门内往床边一推!“我没那么‘碰’他,你可以亲自检查。” 季芹藻措手不及,几乎扑倒在床榻边,他抓着帷幔勉强站稳的同时,乍然瞥见床榻尾侧两条光裸修长的腿若隐若现,立刻下意识非礼勿视地垂下眸子,睡得并不安稳的青年许是哪里不适,又或者被两人的对话动作所惊扰,忽然皱眉发出低低的鼻音,“嗯……” 床边的男人慌忙扯下了那半侧帷幔,徒留银勾轻晃,像是在嘲弄他的举动。身后传来顾采真传来吃吃的冷笑,他被她从后面揽住,她纤柔的五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腰身,“师傅,你慌什么?” 季芹藻的身形一僵,但没有推开她。他不想闹得动静太大,更不想惊醒床上的青年。他太了解自己的大徒弟,花正骁绝对接受不了被他看到如今的样子,也接受不了看到他这样子被顾采真对待。 顾采真勾住他的腰一转,让他变成与自己面对面的姿势,将他垂下的墨发拢在手中扎了一束,再垂在他一侧的胸前,这样随意得近乎有几分女气的慵懒发型,她也是第一次在他身上见到,却意外地品出些许娴静淑芳的柔美,那发梢垂至腰处轻轻晃着,不动声色间就轻而易举地勾人至极。她拿下他手里的面具放在一旁,把一件挂在一旁袖口绣着花家家纹,显然是属于花正骁的红色长袍披在了他的身上,抬臂系腰帮他穿好。她挑了挑眉,笑着夸赞道,“师傅,你穿红衣可真漂亮,简直像是个新嫁娘。”她顿了顿,笑得更加意味深长,“让我想起,接你回宫的那晚了。”这句话仿佛勾起了季芹藻某段极度想要遗忘的记忆,他闭了闭眼睛,抿紧的双唇带得下颌的线条都绷直了。幸好,顾采真没有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她再度拿起那张面具,亲自遮住了他俊雅温润的面庞。 季芹藻全程沉默着,没有一丝反抗地任她所为。他能猜到她在做什么打算,但他只能接受。 看着戴上青面獠牙的面具,从发型到服饰都与他本人大相径庭的男人,顾采真满意地点点头,再度开口时甚至朝床榻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怎么样?你若是不信我,不如亲自检查一番?” 季芹藻尽量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可他眼中压抑的痛恨太明显,就算经过克制,依旧被熟知他各种情绪的顾采真看得清清楚楚。大概是因为两人的关系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不可逆转的质变,她怎么瞧他,都只会觉得可口诱人。 笑容明媚到简直让人不由自主想要亲近的女魔尊踮起脚,在男人冰凉狰狞的面具上落下一吻,又在他耳边真诚建议着,“不想检查的话,也可以在旁边看着我给他继续上药,这样你总归放心了吧,我不会对他怎么样。” 说是建议,却又带着显而易见地威胁,“不然……我还真担心自己把持不住呢。” 她甚是“好意”地提醒道,“反正,就算师兄他醒了,只要师傅不主动出声,他也认不出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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