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吗?” 林出只好点了点头,转过身跟着沈风来朝着下山的路走过去。 其实他的思维依然是迟缓的,只是觉得疲惫到了极致,也恐慌到了极致。 空无一物的冰原上刮起了风来,裹挟着碎裂的冰雪,视野所能看到的范围变得愈发有限。 林出需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看清脚下的路,即便是如此,走得时候稍微不小心,鞋子还是会完全陷进雪地里。 他用力地把鞋子拔出来,又重重地踩在坚硬的地面上。 来的时候他与沈风来并肩坐在一起,两个人有说有笑,心情都很好。回去的时候,他们之间却只剩下艰难的沉默与无声的风雪。 过了会儿,沈风来突然停下脚步。然后他走到林出前面去蹲了下来说:“上来,我背你。” 林出低头看着他,一言不发,眼睛和鼻子又开始泛酸。 “一会儿可能会有暴风雪。”沈风来催促道,“小出,听话。” 林出吸了吸鼻子,乖乖俯下身子趴到沈风来的肩上,用手紧紧搂住沈风来的脖子。 沈风来让林出分开双腿夹着自己的腰,然后双手向后伸,托着林出的臀部站起来慢慢向前走着。 林出把头埋在沈风来颈窝里就哭了。 他觉得心里非常难受。就像有一把刀子在心里搅动,把原本早已结痂的伤口又一次翻开,让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梦想在眼前崩溃的痛苦和绝望。 除了那种钻心的疼痛,更让人难受的还有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无力感。 那是一种眼看着深爱的人在痛苦中沉沦,却始终束手无策的无可奈何。 后来沈风来背着林出走了没多久,周遭很明显地暗了下来。轻薄的雾气开始变得厚重,像结成块状的棉絮一样沉到了地面附近,人只要站一会儿就觉得冷得难以忍受。 暴风雪似乎真的快要来了。 沈风来犹豫了片刻,最后放弃了继续向山下走,而是在一条岔道口转了向。又过了几分钟,林出看到他们的前方出现了一栋红色的小木屋。 沈风来把林出放下来,然后推开门走进去。林出活动了一下四肢,这才发现手脚都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了。 他跟着走进了们,打量着这栋小木屋,发现里面非常小,分了内外两间,总共也就二十来平米的样子。陈设也一览无余,墙上有一个壁炉,外间除了一张桌子以外别无一物,桌面上倒是放着干净的水壶;内间有一张看起来挺干净的床,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柜子。 沈风来把壁炉点燃,从里间的柜子里拿出干净的床单换上,然后又拿手机跟山下的丹尼尔打了个电话。做完这些之后,他打开门向外走去。 “你去哪儿?”林出立刻站起身问道。他的声音沙哑而急切,听起来有点可怜。 沈风来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然后举起手里的水壶,“我去打点水。水池在外面。” 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很快就回来。” 林出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度,于是又坐下来,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沈风来出去了一趟,果然很快回来了。他熟门熟路地在墙角的一个小柜子里拿出纸杯,倒了杯热水放到林出的面前,用温柔的嗓音说:“外面的雪下得很大,看起来可能要下一晚上。” 其实林出完全不在意这些,却还是顺着他的话问道:“那怎么办呢?” “别担心。”沈风来蹲下来,抬起手摸他额头的温度,“这栋房子是极限俱乐部建造的。平时如果遇上风雪,我们就会在这里落脚。它很安全,也很干净。” 林出看着他,很认真地说:“没关系的。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屋子里的灯光并不算太亮,但暖黄色的光线与窗外惨淡的浓黑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凝固出一方让人安心的小天地来。壁炉里的火苗跳跃,空气也是干燥温暖的,林出的鼻尖捕捉到一点很淡的香味,应该是沈风来的香水味。 他拉过沈风来的手,把脸贴在他的掌心上,眼睛一直看着沈风来,问他:“疼吗?” 两个字没头没尾,让人摸不着头脑。可是沈风来还是听懂了。他用大拇指反复摩擦着林出的脸颊,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林出偏过脸来亲他的手指,“沈风来,那个时候是不是很疼?” “不疼。”沈风来回答他,“都过去了,小出。” 林出摇了摇头。他的情绪明显低落下来,过了很久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沈风来用手板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低头亲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林出看着他问道:“是车祸吗?” 沈风来点了点头,“我们在柏林的那天。” 林出闭上了眼睛。 “车祸刚刚发生的时候真的不疼,我没有骗你。那时候所有人都说,我那么年轻,能治好的概率是很大的。”沈风来的声音低沉而安静,像是在诉说不相干的人的故事一样,“我甚至想,暂时不用告诉你,等治好了再慢慢跟你说。因为我知道如果让你得到了消息,你一定会哭,会无法接受,会比我还要疼。我不想让你的十八岁生日留下任何不好的回忆。” 林出默默地听着,无法抑制地去回想当年的情形。 时间过去了太久,很多东西已经非常模糊。但是沈风来的生活遭逢巨变,挣扎求生的时候,自己又在做什么呢? 他刚刚度过了人生中最难以忘怀的18岁生日——在柏林音乐节上替补出道,以一首拉二震惊了在场所有人。一夜之间,鲜花、赞美,还有无数疯狂的热情全都落到了他的头上,美好得像是一个梦境一样。 之后的半年里,林出变得异常忙碌,忙碌到生命里除了钢琴再也容不下任何多余的东西。就连沈风来不辞而别,模棱两可地告诉他家里有事需要他处理,过段时间就会回来,他也没有起任何疑心。 “我想想,先是德国、瑞典,再去了美国。那两年里,我看了很多医生,但他们最后都告诉我,我以后再也不能弹钢琴了。”沈风来看向窗户外面,灯光照亮的地方极其有限,只能看到窗外飞速掠过的片片雪花,重重地砸在厚实的玻璃上。 他维持着平静的神情,仿佛不带半点情绪,“以前我总是说八十八个黑白键是可以包容万物的,不管是多么怪诞的曲调,多么不可思议的重奏,只要有钢琴的加入,世界上一切不可能的音符组合都可以变作可能。可是后来,我却觉得这八十八个键比我想象得要狭窄多了。” 说到这里,沈风来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停顿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 林出的心脏一抽一抽地发疼。他觉得不知所措,只得努力抑制住哭泣的冲动,又一次重复着苍白无力的语言:“不是这样的,沈风来。你是